夜半,乌鸦振翅,惊动林中飞禽走兽。鸟兽倾巢而出,窸窣作响。
郑妤辗转反侧,视线无处安放,于是在漆黑的营帐里乱瞟。陆玥亦然。
外边伸进来一只手,陆玥见状立即抱起被褥冲出去。
片刻,陆玥搬进来一只蛹,郑妤坐起来,眯眼望去,瞧见裹在茧中的女子,后脊一凉。
一个时辰前尚且干净整洁的女子,此时与护栏中的“困兽”已无二致。郑妤趿鞋上前帮忙,陆玥一把推开她:“别假惺惺,我们不需要你可怜。”
菀柳拦住陆玥,费力睁眼望向她,气若游丝道:“姑娘,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如今她们三人皆是笼中困兽,郑妤委实想不到,她和菀柳之间,还能拿出什么来做交易。
显然,陆玥亦这般想,她对菀柳道:“你别傻了,她自身难保,帮不了我们。”
是夜,庐江军营鼓声大作,李恒梦中惊醒,听鼓声两重一轻,未及添衣便闯出来问:“可是敌军袭营?”
“回禀殿下,是燕王妃和陆姑娘跑了!”
李恒踹开回话那小兵怒斥:“她们跑了便跑了,两个女人值得敲响通天鼓?”
“她们盗走了散血丹的解药。”阮旻捶胸顿足,“还没留下救孙腾的药,殿下快派人去追啊!”
李恒反手甩阮旻一巴掌,即刻派出一队精兵强将,策马扬鞭离营。
“我走不动了……”
因时间紧迫,菀柳身上的伤口来不及处理,此时已面无血色。
陆玥和菀柳早就计划着,趁燕王妃入营的机会,连夜出逃。未料菀柳竟然认得郑妤,还在阮旻帐中走神,让那王八羔子盯上菀柳,平白生出变故。
陆玥本以为今夜走不成,谁知菀柳坚决要执行计划。从那畜牲帐里出来,站都站不稳,逃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出逃失败的军妓是何下场,她们再清楚不过。明知是条死路,菀柳还要去闯,陆玥只能舍命相陪。
“菀柳姐姐,再坚持一下,我们快走出这片芦苇荡了。”
陆玥把搭在肩上的胳膊抬一抬,郑妤同样把肩上的胳膊抬高,两人合力架起菀柳,加快脚步。
肩上越来越沉,郑妤麻木迈步,她的双腿已失去知觉,只不断重复同一个动作往前。
只要走出这片芦苇荡,就能见到远谟,见到远谟,希望便增添一分。
不能停下,她必须带菀柳和陆玥离开;不能停下,李殊延还在等她救命;不能停下,庐江军营里还有一群人等着逃出生天。
耳边嗡嗡嗡响,好似有只蚊子在她耳朵里打转。高高的芦苇,似乎沾了露水,朦朦胧胧。
一脚踩中低洼,三人接连摔进芦苇丛。没感觉痛,也没感觉冷,稀疏月光洒在她们身上,菀柳呻|吟道:“我是不是已经在天上了……”
郑妤恍惚一刹,立刻清醒过来。她爬起来,拉起陆玥,再和陆玥一齐托起菀柳。
“你们有没有听到马蹄声?是不是他们追来了?”菀柳混沌低喃。
陆玥摇摇头,郑妤保持缄默,三人四足吭哧吭哧往前走。
有马蹄声,说明阮旻发现解药丢失,他们有马,只怕不出片刻就会追上来。
郑妤闷头前行,突有一只血淋淋的手伸向她胸前,菀柳把药瓶塞过来,道:“姑娘,你带妹妹们走吧。”
“别说丧气话,我们一定能逃出去。”陆玥哽咽落泪。
“带上我,谁都出不去。你们回头看,循着我的血迹,他们一下子就找来了。”
马蹄声逐渐清晰,菀柳说得没错,可她们费尽千辛万苦才走到这,少了谁都不行。不止为解药的恩情,还为将来问心无愧。
撞见韩杰糟践宫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