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合乎道理,毕竟二人初次见面,除非云枝对他一见如故,才会心生亲近。
可道理是道理,俞寻之的心中却很不舒服,比被人冤枉时心绪起伏更大。
他恢复成平常的冷漠神态,只看着面前的碗筷,不将目光分给云枝分毫。
但有他无他,似乎并无差别。三人聊的尽兴,直到佣人传话,说是俞老爷子唤俞胥之过去,他才离开。
俞寻之缓缓转动眼眸,看到云枝的目光追随俞胥之而去。他同样地望去,只见一众人等中,俞胥之格外显眼,虽是少年郎君,但足以窥见成人以后的英姿。
相较于他的行事大方、温和有礼,俨然一束光线正好的阳光,让人见了就欢喜,俞寻之更像是阴冷冷的风,从窗户缝中渗进,让人不禁身子颤抖。
不会有人喜欢阴沉的风的。
俞寻之心知肚明。
云枝扭头,见他竟然又在看她,不禁抚着腮边。掌心和孩童特有的微圆的脸颊肉相碰,目光清澈。
俞寻之突然有了忿忿不平之感,却不是因为比不上俞胥之。在他看来俞胥之固然优异,但自己何曾逊色于他。可他从不把自己的长处显露在外人面前,因此在大家眼中,是他远远地比不上俞胥之。
俞府男子和女子所在的学堂虽是分开,但位置毗邻。
寿宴过后,俞寻之在堂上仍旧是轻垂眼睑,从不盯着夫子看,也不随众人诵读。夫子对着他连连摇头,以为他已经无可救药。他本就是庶子,自身又不争气,待俞家孙辈长大成人,可以接管家业了,俞大爷是否会分给俞寻之一份银子尚未可知。即使给了,不过保他温饱而已。
俞寻之的命运是一眼看到头,他既不愿意奋力一争,夫子无法,只得由着他去,从此不再点他的名讳。
俞寻之的周围仿佛有黑雾围绕,将他和其他人分隔开来。旁人进不来,他当然也不愿意出去。
下学的敲钟声响起。俞寻之背着书袋,朝着高墙望去。他忽然慢下了脚步,在拐角处稍做等候。
如他所料,他撞见了云枝。
进女学之人皆穿同色外袍,远远看去似一片灰蓝色的海。俞寻之却第一眼就看到了云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