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华流光提议来看桂花,但看得分外认真的却是云枝。她柔和的目光望着桂花,姿态全神贯注。华流光却只在刚开始的时候瞥了两眼桂花,余下时间都在紧盯着云枝。

她语气中含着酸意:“你当真好手段,能引得阿行开口求娶。如今你可是得意了罢,虽说你和阿行不般配,但只要他坚持,国公府的人哪个能拗过他。”

一簇桂花被压住,花枝压的极弯,几乎快要折断。云枝伸出手,将被压的花枝解救出来,桂花霎时间恢复笔直模样。水珠飞扬,溅了云枝满手。

她凝神望着手背,用手绢缓缓地擦,柔声回答华流光的话:“华娘子想差了,现在的局面并不是我想要的。”

只是嫁给卫仲行怎么足够。

华流光显然不信,认为云枝心口不一。

但站在月亮门旁的卫仲行却收紧手掌,完全相信了云枝的话。他能明显的感受到,云枝待他不似从前一样热络。或许,她对他已经没了情意,只剩下表兄妹的感情。若当真如此,卫仲行应当更为深思熟虑,想出妥当的法子处理二人的关系。

可头脑中刚冒出类似的念头,就被卫仲行狠狠按下。他无法径直走出直接挑明。万一相比于嫁给他,云枝更愿意留在家中,或者另外选了品行端正的男子做夫君,他该怎么办才好。卫仲行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大方,没有慷慨到愿意成全云枝的心愿。

他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一种人。

只要他做聋子哑巴,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安稳地迎娶云枝。

直到两人换了话题,卫仲行才现身。

他握住云枝的手,说了声好凉。

云枝柔声回道,刚才她毫无察觉,现在手被卫仲行用热乎乎的掌心捂着,才知道刚才有多冷。

卫仲行把她的柔荑完全笼罩在手掌中,姿态亲昵,完全不顾及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华流光不敢置信,眼前对云枝嘘寒问暖的男子竟然会是卫仲行。她和他相识数载,何曾见识过如此模样。

华流光的心浮浮沉沉,一方面,她以为是云枝有手段才迷惑了卫仲行。但另一方面,她又不相信仅仅凭借算计能让卫仲行改头换面至此。

她心里仍旧存着气,径直问出口,当初在船上,卫仲行为何不下水相救。

卫仲行皱眉道,华流光能凫水,而且当时他观她神态,只是大声嘶喊,实际面上没有一点慌张,显然未发生腿上抽筋不能动弹的意外。卫仲行又另叫了一群擅长泅水的佣人下水,他当然不必再下去。

他说的句句有理,华流光辩驳不得,她追问道:“若是你的表妹落水,你该当如何?”

卫仲行皱眉:“当然是我先救起她,再查清楚是因何缘故落的水。只是意外的话,以后靠近水边就得慎重。倘若有人故意为之,我定然不饶。”

华流光忽地明白,卫仲行还是之前的卫仲行。他清醒,理智,想法直接简单。但他确实是有了不小变化,但那只是针对云枝的。只有在云枝面前,卫仲行才会变得体贴,满怀关切。

之后几日,直到云枝随卫仲行返回京城,华流光都不曾咄咄逼人过。她似是想通了,即使她的身份高云枝一等,纵然云枝从未来过京城,大约华流光是会和卫仲行成亲,但她所拥有的只会是常惹人生气、不会哄人的卫仲行,绝不会是现在这个经过云枝教导过,明显顺眼许多的卫仲行。

一到京城,卫仲行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和云枝的亲事公之于众,好生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