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恭和秋霖相互对了个古怪的眼神,二姑娘还未及笄。
杜泠静微顿,“继续说。”
菖蒲赶忙道,“接着庄子里主事的来了,我瞧着面生,再一问才知道是顾家派来的人。”
他道这人唤作顾九,此人先说了几句漂亮话,接着又说雨大路难走。
“说姑娘不便进京,由他们代为送过去也是一样的。又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他们可以派人护送姑娘... ...顾九说了一堆,我问了一句家里是不是要办喜事,他却说不是,只道二姑娘快及笄了,备办些及笄礼的器具罢了。”
菖蒲终于把话一股脑全说了,似卡在喉咙间的枣核吐了出来。
“姑娘,恭爷,秋霖姐姐,你们说怪不怪?要是二姑娘办及笄礼,缘何其他人不直说?再者我看着就是像嫁妆箱,二姑娘莫不是及笄礼行完就要嫁人?那这样的大喜事怎么还不让咱们知道?咱们还能折了他们喜气不成... ...”
话没说完,阮恭第三脚差点把人踢出厅去,“胡说八道什么呢?”
菖蒲捂着屁股,一脸委屈憋闷。
“好了。”杜泠静及时开口,止了阮恭的第四脚。
她跟菖蒲颔首,“没什么事,你跑一趟也累了,去歇了吧。”
她嗓音似檐下残余的雨珠,滴答坠入盛满水的门海大缸里,波开圈圈涟漪。
菖蒲却越觉不忿,想说什么都被阮恭瞪了回去,最后只憋出来一句。
“姑娘别忘心里去,不值当的!”
说完捂着屁股跑了。
秋霖“哎”了一声,阮恭差点追出去踹他,杜泠静则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笑。
秋霖道,“姑娘还笑呢?”她不满嘀咕,“被人防贼一样防着。”
阮恭则琢磨了一下,“姑娘,咱们真就避这嫌?要不要进京仔细打听一下?”
他不确定,姑娘这几年独自在家打理书楼,一向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阮恭瞧过去,却听见姑娘稳坐上首,缓声开了口。
“先晓事再避事,是宁人息事;只避事不晓事,怕是要生出咄咄怪事了。”
阮恭眼睛一亮。
姑娘所言这正是他顾虑的,不管二房是什么情形,先打听清楚再说。
姑娘叫了他,“你亲自往京城去一趟吧。”
“是!”
*
阮恭动身去了,杜泠静坐在檐下看了一阵书,天色没大亮,反而阴沉起来,不时又飘起了小雨。
秋霖赶紧叫人把刚晒上的书收走。
“姑娘的书总是晒不上,这要是在南方,早就霉了。”
她一边发愁一边嘱咐人动作仔细些,“这些书比人都金贵,本本都斥重金才买到;还比人年纪大,各个都是上百岁的老祖!可别磕着碰着。”
丫鬟们动作都轻得似捏头发丝。
杜泠静在旁轻笑。
杜氏自她高祖起开始读书,到了祖父出了第一位进士。
祖父是正儿八经爱书的读书人,做官不久便不耐官场繁琐辞官还乡,尽心治学讲学,桃李天下,成了本地赫赫有名的大儒。
他修建的书楼唤作勉楼,不同于别的藏书楼为私家之用,勉楼最开始便有祖父供天下人共读之愿。
待父亲回乡守制,更是着力扩充藏书,广邀书客,为前来读书之人大开方便之门。
父亲身后,叔父在外做官,她接手了勉楼,则着力于搜寻古籍善本,每寻到一部,便如发掘得落满尘灰的珍宝一件,悉心整理印刻发行。
她最初的意思,不过是怕古书束之高阁,没成想勉楼却因此声名远扬,这几年已渐渐能与江南大藏书家的书楼作比,杜泠静自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