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不止一次希望他死,”王沐沐咬着唇,眼泪流下来,“现在真到了这一步,我却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爸突然变了个人,说自己不该糟蹋自己,说他不怕痛,要活着看我大学毕业,要化疗,我妈却说化疗也治不好,家里本就欠债,化疗费用高,借来的钱以后都得我还……他们两个在医院吵架,互相骂对方没良心,让我做最后决定……我哪里知道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青青……”
乔青羽听着,感觉喘不过气。
“昨天我在医院,一夜没睡着,”王沐沐继续哭诉,“我想到小时候的事,很多很多很多,那时候我爸多好,我多快乐啊……我想到底是什么让我爸放弃稳定的教师工作去做生意,又是什么让他在生意场上很快风生水起,却在一夜之间跌入万丈深渊……我想啊想,觉得他就是被自己不断膨胀的野心给害了……野心加上坏运气……我想啊想,觉得自己的人生其实和他的很像,他就是享受一切又丧失一切,从此一蹶不振……我是他的孩子,估计我的人生也跟他的差不多,最终以悲剧收场……”
“不是的沐沐姐。”
“你知道我家现在已经欠了多少债吗?”王沐沐泪眼汪汪看向乔青羽,“昨天,高考完了,我妈才告诉我……我爸以前做生意,借高利贷投资,亏了,欠下几百万……我家住的房子早就被抵押了,我妈怕影响我学习才没说,其实我们住这里,是要交房租的……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原来早就不是我家了……一想到我身上莫名背了几百万的债务,我就对未来一点期盼都没有……”
“你爸爸借的钱跟你没关系吧,那时候你那么小,”乔青羽握住王沐沐的手,“你一定得还吗?”
“父债子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王沐沐反问,“我是他唯一的小孩,不找我找谁?”
乔青羽心存疑虑,不过没再开口,而是任由王沐沐继续倾泻她的悲苦和无望。
“我既不想让我爸伤心,又不想让我妈伤心,后来我想,其实让两边都不伤心也是可以做到的,”王沐沐苦笑,“只要我彻底忘却自己就好了。先借钱给爸爸化疗,再拼命赚钱扛起所有债务不让妈妈操心,也不管生活开不开心了,债还完,我就离开这个世界。”
最后一句话让乔青羽呼吸一紧。“沐沐姐,”她极其认真地摇摇头,“那样我会很伤心的。”
王沐沐颓然垂下头,随即紧紧抱住乔青羽,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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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减缓王沐沐的重压并解答自己心中的困惑,次日中午,乔青羽走进了与阅览室一墙之隔的机房。与常显空旷的阅览室不同,机房的座位不多,经常满员。乔青羽去食堂用餐本就拖到最后,餐后才来机房,发现基本每台电脑后都坐了人。
只有最靠近门的这台机子座位是空的,可桌角有本随意放置的封面印有“U.S. History”的英文书,像是有人忘在了这里,又像是有人占了座之后临时走开。不确定之下,乔青羽去了阅览室,隔几分钟过来看一次,无奈地发现机房的人都像生了根似的,没人离开。
只有那个位置仍空着。应该是有人把书忘在这了吧,乔青羽说服自己,毕竟,如果是临时走开,为什么桌面空无一物且没开电脑?
她便在那个位置坐下了,按了开机,在搜索框中输入“父债子还”、“父亲借高利贷子女要不要还”及“肝癌晚期化疗费用”等内容,打开一个个网页。有令人振奋的内容,即就好几个网上的案例来看,平常所说的父债子偿并没有法律支撑,王沐沐很有希望通过法院撇掉自己与父亲债务的关联;也有不好的信息,即化疗一次就要上万的费用,且过程痛苦,对病人有不小的副作用。
“老父亲说不治了,钱留给两个孩子读书,谢谢医生。”
在一个询问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