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岱的眼神耐人寻味,“还有阿盛。”
他关上车门,摆摆手以示告别,掉转车头,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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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挂钟第三次敲响时,乔青羽缓缓拉紧金银丝带,郑重地把喜糖盒重新塞回纸箱最上层的空格里。
脚边的地面上,还剩大概几张纸。
没时间了,另两个纸箱里的喜糖,不塞纸条也罢。
双脚已经冷得麻木。乔青羽扶着墙,咬牙悄声跺了跺地面,而后使劲把叠在上方的,每个喜糖盒里都塞了纸条的两个大纸箱依次搬了下来,和下方另两个喜糖纸箱调换了位置。
“不能让他们过早发现这些纸条,”她想,“燎原的星星之火可不能被扑灭。”
拖着失去知觉的双脚,她挪到火炉边的窗户,发现雪不知何时停了。“礼”字顶着几抹白色,在灯笼的红光下既庄重又凄艳,莫名地令乔青羽不安。
事已至此,要么逃离,要么灭亡。
她把剩下的几页纸仔细对折成手掌大小,回房间后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枕头下方。
躺下疲惫不堪的身躯,想到自己枕着明盛的字,一阵闪电般的颤栗穿过了她的身体。
三个小时前在路灯下打开黑色文件袋,抽出里面打印的文章时,乔青羽就被惊艳地吸了口冷气。白纸上印的是明盛的手写体,挺拔整齐,字字清雄有力。醒目的黑色方框里,标题“不该遗忘之殇”狠狠绊住了她的目光。之前乔青羽还有点担心她发过去的文字篇幅有限,打印在纸上容易被人忽略,但现在看来,除非不识字,这张纸被打开喜糖之人忽视的情况绝对不会发生。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毫无条件、超乎预期被满足的感觉。纸上的字比明盛平时胡乱写的内敛端庄许多,像是为了适应她,满足她,明盛刻意收起了他的狂傲。她没有回答明盛为什么自己要“去跟世界决斗”,但是,他递给她一把剑,一把为她量身定做的剑。
乔青羽觉得明盛理智上很可能并不赞成自己这么决绝。“两百张意味着人尽皆知,”看完文章后,他在对话框里打出一句话,“你不怕家里人反过来把你逼上绝路吗?”
“我会离开他们。”
看到纸条时乔青羽才知道自己误解了明盛的态度尽管他回复的“fine”有点敷衍,但行动上,他帮她做到了极致。
机械般反复塞纸条的静谧时光里,乔青羽频繁地想起明盛,被刺伤后他投向自己的深远一瞥时不时跳回脑海。所以,不是错觉,他确实没有责怪自己。现在想来,当时他急切重复的“不要紧”、“别管她”,坚决否掉黄胖子提议的公开道歉,出发点不是他自己,而是她。突然豁然开朗若他真的厌恶自己,怎会在受伤当晚就回朝阳新村,距离自己那么近?那晚,对面那团适时亮起的,莫名抚慰到自己的暖黄色灯光后面,毫无疑问就是他。稍微扩散开去,更多的蛛丝马迹浮现
早就在公交车上看到过他不是吗,受伤前他就时常回朝阳新村了;
李芳好去学校寻找N95的主人时,明显来者不善的他,竟能读懂自己的目光,报复行动说弃就弃;
古樟……何恺撕坏告示下场惨痛,自己割破树皮却安然无虞,只收到“互不干扰”的提醒互不干扰?他是欲盖弥彰吧?那时的他应该已经对自己……
突然摸到了明盛内心斗争的轨迹,自开学盖章自己“无趣”“可悲”之后,再未从他口中听到过任何对自己的评价。感叹乔白羽悲惨,冷斥陈予迁无知的他,似一直在用刻意远离照顾着她的感受:她去天台后他就不带人去天台了,走廊的清静随之而来,脚扭伤了行动不便,就不让那帮男生靠近,彻底杜绝掉教室外面的调侃和流言……太自作多情了,太美化他了,怎么可能他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