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我的目光令女孩有些不自在,她警惕地转过身,牵了牵男孩的衣袖,两人一块走出了阅读区。
我把书放回架上,也走了出去。
我想和店长聊聊,她却一直望向书店大门,心不在焉。几分钟后,门口出现一对男女,她喜悦地奔了过去。
男女都很出众,踏进来就像小石子掉进了水潭,在书店的员工及人流中激起了小小的涟漪。待他们进入阅读区后,店长归位,我问:“你们老板娘是不是姓乔?叫乔青羽?”
“是,”店长有些吃惊,“您怎么知道?她很低调,发表作品,从不用自己的照片和真名。”
“我看到她的样子,及她的女儿,就知道了。”
说话间我又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男孩女孩他俩没跟着父母一块儿进去。
“好神奇,”店长惊叹,“曹老师,莫非她是您的学生?”
我讳莫如深地笑了笑,看着在书架旁垫脚拿书的女孩,不再言语。乔白羽笑着流泪的遥远模样在头脑中逐渐清晰,太让人心疼了,我失了神。
时隔多年,她妹妹特意办了这个帮助学生的“暖岛”,应该和她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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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青羽和她先生走出阅读区时,夕阳已经落下,我仍在书店一楼徘徊。一家四口一起踏上书店二楼,我跟了上去。
“不好意思,那个……请等一下!”
回头看到是我,男孩一下子把女孩挡在了身后许是因为我方才看女孩太多次了吧,他把我当成不怀好意的老头了。男孩的这个举动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一声不吭地往前走了两步,把妻子儿女都挡在身后,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警觉和怀疑。
我顿时觉得很难堪。
男人侧后方,乔青羽的眉眼和乔白羽相似,看着我的目光里没有审视,比男人柔和许多。
对上她的视线,我问是否能跟她说几句话。
“可以啊。”她很爽快。
她跟着我走到一侧,男人没跟过来,和子女留在书架边等待,关切的目光时不时瞄向我们。
“那个……”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口,“您有个姐姐叫乔白羽,对吧?”
她吃惊地眨了眨眼:“是。”
我点点头:“我以前教过她。”
“您是姐姐的老师?”她声音很轻,边说边捂住了胸口。
“实习老师,”我笑了笑,“三十多年前,我在里方乡待了两个月,那个时候她刚读初二。”
“初二……”她重复道,瞳孔有些失焦,像是陷入了沉思。
“对,我教英语,是她班里的实习班主任。”
突然间乔青羽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像是被什么话堵住了,不便开口。
我能猜出她在顾忌什么,主动说:“您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叫乔劲睿?
乔青羽缓缓点了下头,神色严肃起来。
“那个……有件事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乔白羽的家人,就是……”
在乔青羽深邃而凝重的眼眸中,我闭了闭眼,撕开尘封多年的记忆,回到那个暴雨倾盆的午后。
我第一次看见乔白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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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里方乡做实习教师那年我二十四岁,是一个两次考研失败的落魄师范生。到达里方乡中心学校的那天,空中填满了乌云,随时会下雨。我被分配到初二2班。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时,我注意到教室中间有个座位空着,便问是不是有同学没来。
“乔白羽肚子痛,”一个男生笑嘻嘻地回答我,“女生嘛。”
“女人。”另一个男生指正。不少男同学咯咯笑,教室里充斥着青春期男生的无知和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