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了两张八仙桌拼就的长桌上,做最后的查看, 苏苑娘则在膳后带着小侄念了一段书, 写了一页字, 方把小侄交给嫂子, 由着她带着小侄去睡了。

不一会儿, 等到孩子睡了, 孔氏又回了起居室,见小姑子去了桌子处,与她夫郎兄长一道在翻阅那要紧的东西,孔氏便没出声,坐在一旁绣着花陪了一阵,直到熬到凌晨,等丫鬟们端来宵夜一道吃过后,方回了客屋。

“娘子,回来了?”她一抬着油灯进去,外面丫鬟把门一带上,守着孩子的姜奶娘轻声出了声。

“回了。”孔氏转身关门。

一阵窸窸窣窣的磨蹭声过后,姜奶娘起了来,下地朝孔氏走了过来。

孔氏把油灯放到桌上,姜奶娘走到她身后替她解身上的披皮,嘴里轻声问道:“大公子还在忙啊?”

“忙着。”孔氏颔首。

“要忙到什么时辰去了?”

“唉,怕是要到明早了。”

“他都累瘦了。”

“没法子。”

“欸,是,他得主着事啊,好在姑奶奶今儿接了你和仁鹏来,你也能照顾着他一点。”奶娘解了披风,归置回来又把热壶从一侧的炭炉上提了过来,来回一路轻声絮叨着。

“照顾什么呀?就一天的事,在妹妹家,亏待谁小姑子都亏待不了她哥哥,她就差把她哥哥当门神一样奉着了。”

“这倒是,”奶娘把热水缓缓倒到洗脚盆里笑着道:“姑奶奶对大公子,还有你和小公子是真真好。”

也就苏家如此了,公公只有婆婆一人,而婆婆只有一双儿女,她还听大公子说过,小姑子出生那两年他还亲自带过,经常背着她出去游玩,这相处下来兄妹感情焉能不深。

孔欣嫁他之前还不知苏家能和睦至此,只当媒人说的那些好听话四分真六分假,而今看来,从小没好运的她到底是捡到了一次宝。

小姑子也是个好的,大公子还当以为他妹妹是因为常把她和仁鹏放在家中过意不去,这才非要把她和孩子请进来,但孔欣隐隐觉得事情不仅仅是如此,怕是小姑子觉着这般大的事情,莫要把她落下才好。

这里头,藏着好意,也藏着敬意,孔欣什么话也没说,但心里已领了小姑子这份情。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三丈,日后小姑子这里,她多看着点就是。

孔欣这厢没说话,在凳子前坐下脱鞋准备洗脚,听奶娘又道:“这要紧事忙完,大公子就能按时回家了罢?”

“也不一定,再说罢,”孔欣把脚放到有些烫的水里,双手按住了膝盖,等忍过那股烫意方接道:“大公子最要紧的就是这几年,他是有心想顾着我们娘俩,也尽力了,我看在眼里,也知道他的难处,这知道了也不能当不知道,有些事,终归是要让我让些步的。”

“大公子有心,咱们不委屈,啊?”姜奶娘一听,忙安慰她道。

孔欣一笑,道:“不委屈。”

只要他一如既往地敬着她爱着她,她就不委屈,只要心里头舒畅,她多做一些又何妨?这日子终究是有盼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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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一早苏居甫顶着一双眼底发青的眼睛去了衙门,苏仁鹏被父亲抱着到门口送到娘亲怀里,目送了他远去,他和长随一走,苏仁鹏扭头两手扒到娘亲耳边小小声道:“爹爹今日好难看啊。”

仁鹏小公子由衷叹道。

孔氏孔欣哭笑不得,抱着他往里走道:“姑姑宠你两日,爹爹都不认了?”

苏仁鹏笑嘻嘻点头,“姑姑喜欢我。”

孔欣菀尔,抱着小儿回去后,起居室里只见小姑子,小姑子一等她坐下就与她道:“当家去睡觉了,下午他要与哥哥一道去趟都尉府送献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