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樊温和道:“你有眼光, 本来该让你去的, 但我身边缺不了人, 郭掌柜呢, 是临苏和汾州城里两地跑的老人, 不少人都认识他,由他去也好。”
“您这话就折煞我了。”孙掌柜连连拱手,苦笑着道:“我们孙家败了也有十多年了,我在外讨了这么多年的生活,虽说这外头现在也没几个人认识我了,但我只要姓着孙,做着这行商的事,早晚会有人看出我来,在事成之前我还是别往郑当家面前现眼的好,省得人家还要多提个心眼,碍了日后您二位当家的交情。”
他可绝不是那请去当说客的好人选。
孙掌柜知道大当家的说这话是为了安抚他这道出了内情的他,但他可也不是那不知好歹之辈,绝计没有被人抢了功劳的想法,他这不过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罢了。
“你这言重了,不过常某还是要谢过掌柜的坦陈相告。”常伯樊朝他笑了笑,得了孙掌柜一记揖手,又沉吟了片刻,他道:“至于洪兵……”
两位掌柜皆看向他,屏息以待。
“我会让他先留在京城……”常伯樊能走到如今,绝不是靠的心慈手软,只是刚刚他想到让洪兵是怎么吃了他的他就让那东西怎么吃了洪兵,让洪兵栽在京城怎么都走不了的时候,他心想如若是苑娘知道了会怎么想他?洪兵吃了他一点货,他让洪兵命丧京城,绝了他一家老少的希望,可是否太过心狠手辣?短短时间,常伯樊思量再三,犹豫再三,终还是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下了决定,“他能不能活着回去,就要看他自己的了,郭掌柜……”
郭掌柜立马应道:“在。”
“等回了临苏,你就去打听打听我们家货的去向,这消息不用瞒着,你就大张旗鼓的找有我们常家常字一印的货物,但不用提及洪兵做了什么,让他们去猜,至于洪兵为何没有跟你一道回去,洪家的人找上门来,你就据实而告,说他留在京城堵坊想多留一些日子才回去。”常伯樊淡道。
他说得云淡风轻,郭掌柜却是听得心口砰砰直跳。
当家看来心里有了数,他已经定了洪兵的命了,洪兵这是要栽在京城了。
但这是他们东家一贯处理叛徒的手法,他从不会直接要人的命,他只会让那些驱使本人来背叛他的东西转向吞噬自身,比借刀杀人更狠的是,他借的是本人的刀捅向自己的脖子,死在自己的手里。
“好了,事情有了着落,你们去沐浴罢,想来厨房也给你们烧好水了,你们出去找南和,他会帮你们安排。”孙掌柜的比他想得更坦白也更有忠心,常伯樊见说话没多久就把他想谈的事都谈妥了,脸色更是温和,最后朝郭掌柜道:“你今晚好生睡个觉,缺什么就和南和说,可能留不了你在这边过年了,最多后天,你就要起程回去了。”
“老朽知道了,大当家的放心,我心里有数。”
“放心,怎么回去我会替你安排好,明早我就让人去打听有什么船能捎你一段落,京河到公孙江这一段这几日还是有船的,不过等到了公孙江,你就得赶陆路了,我这两日会给你找一张能走官道的官牒,你不用赶太快,正常走官道跟走水路回去的天数差不多是一致的,十五一过你就能汾州了。”
“是,老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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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伯樊说是回去跟夫人商量,其实在说话间已下了决策,郭孙两位掌柜接下来已会按他的说法行事。他说那句话的意思,无非是告知这两位,他的事夫人是知晓的,他外面没有瞒她的事情。
常伯樊想让手底下的敬着她,自然也没有把她蒙在鼓里的意思,是以就是回去的路上犹豫着要不要把全情皆告诉她,但等一入屋,见她放下手中书站起来朝他望来的样子,常伯樊顿时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罢,全然告知她又如何?不管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