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笑。”

“什么不好笑?”

“你呀。”祝风摇拍拍台阶上的灰尘,干脆一屁股坐下:“你不想被领养,这没什么好笑的,只是你不应该误伤那位阿姨,毕竟她也是好心。”

“好心个屁。她有病,她可恶,她居然想当我妈妈……我有妈妈!我有我自己的妈妈!”

这句话孙晓东一天之内不知吼了多少遍,祝风摇显然不愿见他歇斯底里,赶忙打断道:

“我知道的。你有妈妈,我们都有。”

本是一句随口而来的安慰话,却不知为何戳中了少年薄弱的泪点,多年以来的委屈愤然爆发,幼年孙晓东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爸爸是个卡车司机,他有这么高,留着长长的络腮胡、戴着黑框眼镜,我妈妈在餐馆工作,她做得川贝百合粥特别好喝。我爸爸爱我妈妈,他们也爱我,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后来呢?

后来的故事祝风摇已经从别的小朋友口中听到了:孙晓东的妈妈有一次睡前忘了关煤气,他们夫妇二人连同从乡下进城走亲戚的爷爷奶奶全都没能从这场冬夜长梦中醒来。只有去参加学校冬令营的孙晓东得以幸免于难,四岁的他独自一人被送进了南风孤儿院,成了西楼数百名孩童中普普通通的一员。

瘦小的孙晓东抱着同样瘦弱的祝风摇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不住地哭,从白天一直哭到天黑,心软的老院长于心不忍回到西楼时,孙晓东已经靠在祝风摇的臂弯里,睡着了。

他手里还握着那个啃了一口的,硬邦邦的小面包。

曾经的祝风摇,对孙晓东而言就像光一样存在。他自信、他温柔、他坦然,他身上带着一股超脱年龄的成熟,让孙晓东不由得为之吸引,甚至傻乎乎模仿着祝风摇的说话方式和一举一动。

“你不会认那些人当爹当娘,对吧?”孙晓东咧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大嘴巴问道。

“嗯,我不会。”

“有骨气!”他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骗了就是王八犊子小瘪三!”

“……”

至于祝风摇不想被人收养的理由,孙晓东没兴趣知道。

只要有这样一个人,能和他保持一致,不辜负他、不背叛他、还能陪他一起玩就很棒了。

祝风摇身体不好,孙晓东愿意当他的保镖,无条件为他收拾屋子、打扫房间、跑腿买药……就像祝风摇认真乖巧教他读书写字一样。他会用从学校教室里偷来的彩色粉笔,拉着祝风摇在大衣柜后面,一笔一划认真写下几个大字:

孙晓东和祝风摇是永远的好兄弟!

他会做梦,在无数个梦境里幻想着两人一起长大,早日离开这里,租一间小房子。他孙晓东出去打工也好,偷电瓶车也好,他要赚一大笔钱,给祝风摇治病。他相信他们会出人头地,会发大财,会分别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过幸福完美的人生。

可祝风摇背叛了他。

或者说,在孙晓东眼里,祝风摇的所作所为比背叛还要恶心。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无意中推开贵宾室的门,看见祝风摇踮着脚尖、亲吻某个高大男人脸颊时的错愕。

十四岁的祝风摇衣冠不整、眼角微红,而那男人西装革履,笑容令人作呕。

孙晓东惊呆了。

这男人孙晓东见过,他是祝风摇的捐助人。正是他捐了一大笔钱,支助祝风摇去帝都外国语高中就读。

惊讶,慌乱,紧接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错愕和恶心。

孙晓东在带着霉味的被窝里哭了一整夜,他终究是什么也做不了,可他再也不想看见祝风摇。

从此以后,本就品性顽劣的他越走越歪,开始喝酒逃学打架,成为一个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