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只要一有机会,我就过来看你。”

“不要来。”

告别变成傍晚沉默的一炷香。

御岐罗走的时候一次都没有回头。

太阳西沉,羽泽坐在祠堂巨大的黑影里,身后几个仆人默默擦着地板上桃姬的血迹。

他看向天外的残阳,有些像三年前自己离家的那天。

他穿着母亲亲手做的白无垢,化了漂亮的妆,送亲的队伍等在河对岸,哥哥说要陪他一路走到头。

所以他跳上哥哥的腰,哥哥抱着他往前走,他的世界在向后退。

几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一路奔跑着给他送行,都是毛没长齐的小狐狸。

他兴高采烈地朝伙伴挥手,说自己只是去远方冒险,江湖路远,总有一天他们会再相见。

他们穿过金色的稻田,他的手摸过每一颗稻穗,眼睛记住了每一颗石头,他看见母亲还站在河畔边朝他张望,终于觉得有些难过,把脸埋进哥哥的颈窝。

“哥哥,你说,北方也有这么漂亮的稻穗吗?”

“北方有最高远的山,最辽阔的江河,到了那边,你每天都能看到比稻穗漂亮百倍千倍的东西。”

“那我每天都要玩!从早玩到晚!”

哥哥笑着说当然好,他终于有了些期待地晃动双腿,脑袋高高仰起,看着只属于家乡的这片天。

蓝天是金色的,白云是绯红的。

他想:哥哥,你说得不对,哪怕我见过千条山万条河,还是会把眼前的景色排第一。

那天大茨原落满余晖,也是这样的金色斜阳。

他看见自己背井离乡的模样。

风间寺守在门外,羽泽突然从里面闯出来,大叫着哥哥朝御岐罗离去的方向狂奔。

从那天以后的很多年,都会有人记得一只狐狸从风间府的祠堂跑出来,没人听过那么惨烈的哭声,没人见过那么伤心的狐狸。

本来匀速前行的马车轮突然加快速度,羽泽哭着嚎着让哥哥等等他。

有一个人拦他吗?

没有人会拦着他。

风间寺只需要轻轻抬起手,厚重的山门就会一点点合拢。

最后的车轮碾过地界线,大门只剩下一条窄缝能给他自由,羽泽拼尽全力,在最后一刻化作轻巧的狐狸,飞扑过去。

沉淀了百年记忆的山门发出厚重声响,回荡在风间府的每个角落。

门只是多了一道伤痕,深而长的爪印。

真正奄奄一息的是躺在它脚下的狐狸。

没有追上一辆马车,没有越过一道门。

它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

这座名为风间府的墓冢。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东苑,修理了几个时辰,院子里的紫藤花架终于再看不见一朵紫藤,接着还要铲去整座檀木架。以后风间府只能种海棠。

羽泽被吭哧吭哧的锯木声吵醒,他动了动耳朵,偏头,躲开从纸窗渗进来的光。

“少夫人,请您用饭。”

仆人端来新的一餐,挤开那些已经开始发霉的,跪在榻边,给羽泽解脑袋后止咬器的锁扣。

羽泽躲开:“不饿,出去。”

仆人收回手,安静地等待了一会,默默退出去。

不多时身后又响起脚步声。

“我说了不吃。”

脚步声三两下来到床前,羽泽被一把从后面抱住。

“我恨他们。”

太一搂着他,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手脚缠上他的肢体。

羽泽不知道“他们”是谁,“恨”这个词听起来已经不新鲜了。

“我们一起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