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祥雨的眼里闪过错愕,似乎是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起这个,随即他的眼眸才动了动,嘴角竟然牵动了起来。

烛光在谷祥雨赭石黑色的瞳仁里浮动着,在这样的一双眼睛里,惊诧之后便是怜悯,又掺杂了一丝的得意与轻蔑。

一个华丽丽的,十足的小人,皮囊下裹着那虫蛀的朽木上,开着秾丽到再多上一分,就要开始糜烂的花。

那是旁人的嘴里,阴险卑劣,无耻狡诈的太监,是让宋止戈不信任何人,一再否认,想着留一条命过一辈子的阉人。

谷祥雨头侧枕着牢房的门,抱臂含笑,看着他,用那泛滥成灾的温柔,眼底压着凌虐一般的嘲讽,得意地吐出轻柔的字眼儿。

“爱啊。”

宋止戈冻结了一般,只留薄唇颤抖,突然间,隔着牢门,直接朝着他撞了上去。

谷祥雨只是后退一步,便轻而易举地将自己跟他隔开。

但宋止戈的反应属实突然,谷祥雨被吓了一跳,镇定下来之后看着宋止戈的眼睛显现出淡淡的不耐烦。

刚才那“哐”的一声,震颤声甚至传到了狱卒那里。

两个狱卒同行,过来查看情况。

“谷掌印,咋个回事儿啊?”

“没什么,”谷祥雨转过身去,不再管他,跟走过来的狱卒攀谈着,“这典狱司里头也忒冷了,难为你们一天天的守在里头。”

“嗐,今年这雪一场接着一场的,也没个头,这里头连碳都不让烧,只能熬着呗。”

“能喝点酒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怎么,谷掌印如今飞黄腾达了,还想着诓我们兄弟几个的酒喝?”

“……”

声音愈来愈远。

宋止戈倒在地上,捂着嘴呕着,呕出一团团浓稠的血。

像一条岸上的鱼,无力地鼓动着鱼鳃,直落落的阳光撒在它的身上,它痉挛着躲避,一点一点地死去。

谷祥雨一回去就吃了药,遵从医嘱,就吃了一颗,可是没有什么作用。

汤英几次叫他,都没有叫应,实在是不放心,才让人破门而入,一进去就看到谷祥雨倒在床榻下头,五指染血,全然没了动静。

“掌印”

谷祥雨一步都没有离开床,养病三日。

汤英一边喂他汤药,一边心惊胆战地说:“这朝堂可真是一天一个样啊,之前都指控尊亲王谋反,无一人反驳,现今却突然涌出一批大臣,极力辩说了起来。”

谷祥雨咳嗽了一声。

汤英悄悄地问:“掌印,你说镇亲王是不是真想争皇位啊?”

“镇国尊亲王,之前还是从一品,如今子凭母贵……”谷祥雨错开茶壶的盖子,没将后半句话说出来。

汤英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再问了。

谷祥雨精神不济,道:“你先下去吧。”

汤英听话,下去了。

谷祥雨独自想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心力不足。

杀兄弑弟,在皇储之争上很是常见,但若是弑父,莫说登基为帝了,就算是皇帝,也得被人给拉下来。

就像李世民发动了玄武门之变,杀兄弑弟,但也只是逼迫父亲李渊退位而已。

据说,在玄武门事变之后,李世民的老爹,李渊,到老还在后宫给他造了一大堆的弟弟妹妹。

李世民四十几岁的时候,还曾让宫女小心扶着点儿弟弟别摔了。

谷祥雨突然笑了。

这皇家的关系啊,属实有意思。

宫里宫外,属实热闹。

谷祥雨被勒令圈禁,整日留守在宫里,眼看着这个矛盾交集,沉疴积弊,急剧走向没落的衰败王朝。

一个起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