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去的卫郎是嫡系,兼之能力不俗。在他们看来,除了易暴躁这点无关痛痒的小毛病,此人绝对算卫家的栋梁,甚至能在偌大的卫族中排个前五。
蔡家和卫家的不和,从那时起像一面摔破了、往后还磕磕碰碰的镜子。
往下两代之内,小辈间再无联姻。
撇开这旧怨不谈,近日这桩酒后杀人案非同小可。
郡都尉的官职要略高于部都尉。
也就是说,卫丛林这个当下属的,居然把他上峰给打死了。
按照大燕律法,官场中弑逆者,应笞六十,处髡钳城旦舂,五年。
这意思是,先用鞭子或木板打六十下,剃光所有头发和胡须,脖子上再戴个侮辱性很强的铁项圈,才送去砌城墙。
“……父亲,这笞六十,是要儿子的命啊!负责刑法这一块的有他蔡家的人,他们肯定会让人往死里打。”卫丛林跪在自己的父亲面前。
弟弟卫丛森十分无奈,“二哥你怎的如此冲动,和蔡培过不去骂两句得了,怎的还把人打死了呢?蔡家好不容易才养出一个郡都尉,如今竟没了,他们绝不肯善罢甘休。”
“我、我是打过他,但是我没下死手啊,我怎么可能将人往死里打?”卫丛林觉得自己冤极了。
兄长卫丛木冷呵了声,“你去年酒后才打死了一个家仆。我和你说了多少回了,饮酒误事,叫你少喝些,你偏不听。”
卫丛林低声道,“那日是邹丛生辰宴,我和他关系向来要好,自然得到场,这气氛到了,难免喝多了些。那蔡培死得也蹊跷,谁知晓他是不是原先就身体不好……”
“呯。”
上首有人摔了茶盏,卫丛林忙嘘声。
卫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二儿子,“族中花了大力气栽培你,才将你推上部都尉之位,想着再过些年往上晋一级。你倒好,在外面惹是生非,没给家里人帮多少忙,倒让你爹现在愁着给你擦屁股。”
明里暗里指责的目光落在身上,卫丛林只觉憋屈。
部都尉的权限不低,他在外面要风得风,多的是人捧着。如今回家挨训,竟连无官职在身的三弟都敢暗地里指责他。
“父亲,虽说妹妹已没了十五年,但这些年武安侯都未再娶妻,说到底,秦卫两家的关系远非其他望族能比。能否让人去秦家走一趟,通融下关系。如果有秦家出面,那蔡家定然不敢肆意妄为。”卫丛林提议道。
这话一出,书房内凝滞了几息。
卫父捏了捏眉心,“让澄娘去一趟秦家找祈年,澄娘是祈年的姨母,这些年她时常去秦家走动,由她牵桥搭线再合适不过。”
这话方落,外面传来奴仆慌张的声音,“恩主,官寺来了不少人,说是……要带卫部都尉去审讯。”
“岂有此理!抓人竟抓到家里来了!”
这是来抓人。
“快速寻五妹!”卫丛林对弟弟说。
*
同一时间,渔阳君侯府。
“燕叔,你怎的回来了?你来是否告诉我,父亲松口了,传我去前线?”
十六岁的少年郎一身红黑混色劲装,他的下半张脸肖似生父,但眼睛更像生母,黑黝黝的,眼头有些钝圆。
有椅子不坐,他偏要晃着腿坐在木箱上,嘴里还衔了一根不知从哪来的草。
没等燕三开口,少年又自顾自地说:“我先前在北国受的伤都愈合几百年了,丁老先生也帮我看过,啥事没有。都说上阵父子兵,父亲此番出征竟不带我同去,没这样的道理啊。”
“三公子,君侯让你去郊外军营。”燕三道。
本来懒懒散散的秦祈年顿时支楞起来,他吐掉嘴里的草,“真的假的?你可别忽悠我,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