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黎不敢再耽搁,立马起床洗漱,并给自己上了个妆。

她精心挑选的这家传舍规模偏小,地理位置很是一般,论整洁和服务也不及其他家。

但它有一点非常合黛黎的心意,那就是

前台的小佣相当敷衍。

昨日她入住缴费时,她的传,从始至终都是被她拿在手里。

那个懒散的小佣只掀起眼皮子看了眼,非常随意,甚至都没提让她挪开“不慎”遮了一半姓名的手指。

她确定他没看清“何花”这个名字,但不代表她能高枕无忧。

青莲教底层信徒之庞大,从初一那日来参加盛典的布衣数量就可见一斑。

他们融入最底层里,来无影去无踪。说不准街边的小贩是他们,某传舍最平平无奇的小佣也是他们。

黛黎的行囊只有一个轻飘飘的小包裹,几条锦巾、乌膏和面脂,几样首饰,此外连第二套衣裳都没有。至于银钱和另外一些小巧的饰物,她贴身带,没敢放入小包中。

出厢房,下楼梯。

黛黎想了想,还是去柜台续费,“续两日房。”

“六十钱。”小佣先报了价,多看了眼黛黎肩上的包裹:“女郎,你的东西放房中即可,咱们这家店安全得很,无人敢来偷东西。”

“不了,我自己带着吧。上回遇到的也这般说,结果还不是回到房里丢了东西。”黛黎拒绝。

她本以为小佣会就此作罢,后面该收钱收钱,她该去觅食的去觅食。

谁料到小佣此时说:“咱们东家的胞兄可不一般,他阿兄认识许多眼手通天的人物,还有无数异姓的兄弟姐妹。这么和你说吧,夏谷里偷鸡摸狗的不少,但咱这里……”

小佣伸出一根手指头摆了摆,“梁上君子不敢来。”

黛黎眉心跳了跳,莫名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无数异姓的兄弟姐妹?你这话莫不是诓我?就算桃园结义也最多结几个。”

“无知妇人。我东家的胞兄可是信徒。”小佣哼声。

今朝并无下令禁教,故而民间对此不会三缄其口,甚至有不少人以此为荣。

黛黎一阵头晕目眩。

昨天她勘查了不少传舍,走到脚都软了,没想到千挑万选,居然直中敌营,选了个最糟糕的。

真倒霉!

不,也不算,起码发现得早。

小佣说东家的胞兄是信徒,而非东家本人是信徒,这里隔了一层。只要他们还未找过来,一切都来得及……

然而黛黎才这般想,外面有人急匆匆来,听其脚步声,还不止一人。

接着有人说话:

“阿兄,我这家传舍规模不大,听闻你们找的是位贵人,那等矜贵人物怎么会看得上我这小传舍?”

“这你就甭管了,只需吩咐小佣几句便是。”

黛黎背对着门口,一颗心骤然被提到嗓子眼,又缓缓放下少许。

听着像东家那队兄弟。

所以只来了两人?

“阁下您放心,上头吩咐下来的事,我绝对会竭尽全力办好。”是那个阿兄的声音。

黛黎打了个激灵,那一瞬只觉自己全身的筋骨抽搐了下,蛇一样的森寒从尾椎窜起,最后蛇首绕上她的颈脖,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无比稀薄。

这家传舍面积不算大,她记得门口距离柜台也就七步之遥。

来人不止两个!

还有青莲教的人,他们过来了。

“你说得对,那我安心住下了。”黛黎将手中的银钱往柜台上一放,“我忽然想起好像有些东西落在房中,我上去看看。”

话毕,黛黎也不等小佣应声,侧身往楼梯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