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可以昭告天下,自己虽然出身世家却绝不和他们同流,可以将门阀子弟以谋逆罪名处死,用科举选拔出来的贤才替代他们的位置,他却需要先对这些人表现出友好的态度,甚至对他们委以重任,将安定后方的使命交到他们的手里。
起码要在他赢下这场南北对峙后,再经过二十年的积累,他才有这个机会和对方撕破脸皮。
而现在,正如他向姚兴所告知的那样,他们是一群最好用,也最疯狂的工具。
“那麽……”姚兴的语气趋于冷酷,或者说是公事公办,“你与我联手,平定我的后方,你想得到什么?”
拓跋圭背着手望向了缓缓自山后升起的朝阳,沉声回道:“秦国本身,就是最好的回馈。不过你放心”
他一听姚兴变得紊乱的呼吸,就意识到他在想些什么,立刻出言解释:“我不是要你直接向我投降,把秦国合并到魏国之中,这种事情我是很想要促成,但你不会同意,反而会让我们的结盟随时破裂。我远道而来,不是要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我是说,当秦国本身像是这局棋盘上的破绽时,也正是我们反攻的关键。”
姚兴:“……说来听听。”
“我这话说得不中听,但你别急着否认。”拓跋圭道,“恕我多嘴问一句,秦国现在遭遇的敌人,不只是仇池和凉国吧?”
姚兴犹豫了一瞬,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对,连蜀中的那个谯纵,都敢领兵来犯。”
“这不就对了吗?”拓跋圭拊掌而问,“那你说,永安会不会放任这样的局面,给你以逐个反击的机会,让这个破绽还能有被填补的时候?”
“……不会。”
刘裕从函谷关方向发起的进攻,充其量只能叫做虚晃一招,属于永安真正的杀招,必定还在后面!
被各方威逼的秦国与筛子无异,很有可能还会面对额外的威胁。
拓跋圭分析得很理智:“上一次我们选洛阳作为战场,确实是失策了。洛阳百姓之心仍在南方,我们两方还都是远道而来,更比永安少了一份胆魄,才最终是那样的结果,但如果,关中是这个扭转局面的枢纽,是必要争夺的跳板,也是必然要各方汇聚的战场,你还会像先前一样输吗?”
姚兴的脸色变了又变。那个答案,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又掷地有声:“不会!”
他知道拓跋圭的意思了。
拓跋圭支持秦国,可以不是为了得到秦国,却是为了确保这块最好的战场、最好的诱饵没有被后方的种种动乱所蚕食。
联手肃清后方的情况下,魏国的精兵也能以更好的方式在关中以北的地方待命,随时向秦国境内发起支持。
可这也意味着……
拓跋圭看似说着什么没想让秦国变成自己的东西,但只要姚兴首肯这个计划,秦国的上方便悬着一把随时可以抽出的利刃,也随时可以捅向他的腹心。
眼前的这位魏王拓跋圭明明比他还年轻不少,但说出这种算计之辞,真是比谁都要心态稳健!
“秦王怎麽看?”拓跋圭问道,打断了姚兴的沉思。
他依然波澜不惊的神情,像是一张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巨网,死死地纠缠了上来。
“我其实只有两个选择。”
“一种就是,我自己觉得仍在做出反击,不想让人小觑,可实际上的种种表现,都不过是可笑的负隅顽抗!最终还是要因疆土单薄,被永安席卷的大势吞没。”
“一种就是,如你所说,尝试一番置之死地而后生,让关中因你我联手,变成一个弱点,也变成一个陷阱!但我还得赌一把,你拓跋圭的良心,更要赌一赌,我秦国能不能保全一口气,从这对峙中活下来。”
姚兴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