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府库里都能翻出陈年的老谷,能不能翻出些老旧的兵器啊。”

“瞎说什么呢,八十年前就被那叫什么呼延的家夥抢走了吧……”

“是吗?那也没办法了。”

“……”

一位年轻的荆州士卒忽然忍不住调头看向了南方。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想看到那些人的背影,不敢去看那些人被天幕唤醒的勇气,还是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眼中的犹豫。

但他觉得,眼前的这条河流好像变得比先前清澈了许多,在眼前又翻起了一个浪花。

若是它能改道向南流淌的话,应当能将此地的这些声音都带向建康,带到那位永安陛下的面前吧……

……

王神爱刚自大船上走下,便收到了等候在此的信使带来的急报。

桓谦身死,洛阳有变,桓玄与刘裕会合后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往伊阙关逼近,试图追赶上前头的敌人,一路绕行轘辕关,试图寻到破局的机会。

如今战况还未可知,距离他们做出这个决定,已又过去了数日。

“果然猜对了……”

无论是姚兴还是拓跋圭都不可能是坐以待毙之人,当先遭到敌军威胁的,也确实是洛阳。但桓谦之死和洛阳有可能失守的消息,依然不在王神爱的预料之中。

“陛下打算怎麽做?”

在有片刻混乱的思绪之中,王神爱甚至并未分清,方才的那句话是由谁说出的。她更是用了极大的努力,方才平复了思绪,让自己重新回归清醒。

“大军如常行进,尤其是军粮调派运输,不得有失。”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朕亲自坐镇荆州,向洛阳施以援手,不只是要来和人赛跑的!”

桓玄和刘裕的决定没有错,她也应当相信这两人的本事,相信在天命之下,会做出反抗的绝不只是姚兴而已。

若是她这位皇帝失去了分寸,让抵达洛阳的中军变成强弩之末,那才真是要被人寻到翻盘的机会。

可一想到她此刻的这句回应,很有可能会代表着人命的丧生,王神爱的心中又有着说不出的压力。那是一个曾经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普通人本不应该担负起的分量,但又必须在此刻,由她担负起这个决定的后果。

……

她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理解,“主心骨”三个字的意义。

第50章 洛水之前,却月阵

谁都可以乱。

在这个分秒必争的时候,谁都可以应时而动,轻骑急行,去做更多的尝试,以抗衡敌军的应变,唯独王神爱必须稳住。

动与静之间的平衡,还把握在她的手中。

或许唯有她袖中攥紧的掌心里那一层冷汗,才昭示着她说出这句话有多艰难。

守在岸边的吏员对上了一双黑得发沉的眼睛。

“令荆州官员来见我。”

“……是,是!”他垂头应声,连忙躬身退去,掉头就向着远处跑去。

因这句命令,荆州各地,尤其是长江以北诸郡县的官员,都以最快的速度被征调到了此地。

荆州官员本没想过会这麽快见到这位大应陛下。

虽已听闻,朝中官员迎来过一场考核,将诸多要员一一清扫出朝堂,但也只是让他们觉得,陛下要先解决完扬州内部的事情,再将手伸向荆州。

甚至,若不是桓玄选择向王神爱投降,他们都未必会称呼她一句“陛下”。

但这场从荆州北上洛阳的交战,却令他们提前要面对永安的审视。

“前头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身在官员队列中的殷仲文打了个寒噤。

不只是他,在他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