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无法否认自己不是楚奚,他停住脚步站立着,恨不得在燕淮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把燕淮杀了,又害怕会看到心爱之人蹙起的眉头,带着审视与厌恶的目光看他。

老鼠披上人皮,为变成人洋洋得意,如今这层人皮被人毫不留情脱下,若心爱的人不在眼前,他只会愤怒,痛恨,杀心四起,如一条歹毒的蝮蛇盘算着怎么取了对方的性命,可心爱的人在眼前,嵇临奚只觉得难堪,这份难堪甚至将其它的情绪碾成泥,让他不敢抬起头来半分。

他甚至有那么片刻,转头就想逃开。

“……孤知道,燕淮,不必往下说了。”不等燕淮说完,楚郁声音平淡地打断道,

燕淮还没说完的话,就这样被尽数堵在喉咙里,他错愕抬头。

殿下……竟然知道?

殿下是何时知道的?

殿下知道嵇临奚就是楚奚吗?

“殿下”

楚郁静静望着他。

燕淮闭了嘴,按住腰间的剑,退后了两步,不再开口。

“嵇临奚,你还不上来吗?”楚郁看着因为他说知道,猛然抬起头的嵇临奚,对方与他对视,又迅速低下头,而后迈出脚步,先是慢走,最后几步,步子迈得又快又大,不用踩马镫,就这么翻身上了马,坐在他身后,接住了他手中的缰绳。

楚郁吐了一口气,说:“回京。”

他头还昏沉得厉害,刚才翻身上马已经耗尽最后的力气,眼下实在没什么精力处理嵇临奚与燕淮之间的纷争,缰绳交到嵇临奚手里后,挺着的脊背微微一松,嵇临奚只觉得身前的人轻轻靠在他胸膛中,他猛地握紧缰绳,伸出的手,颤了颤后,从后面揽住那柔韧的腰。

“驾”

马蹄踩过,上一刻扫过发间的冰凌,下一刻坠入地间湿润处。

……

身上的粗布衣袍,很快叫雨水浸得湿透,密密贴在身上,身后泥泞的痕迹都感知得异常清晰。

嵇临奚有太多话想问,想问什么时候知道他是楚奚的,为什么他毫无察觉,只也知道眼下的时机不合适,低头看了怀中闭眼吐息的人一眼,抿紧唇瓣,脚下用力一踢,身下的马更快奔向黑夜中。

他想将太子带走去找蓬子安,是对未来的不安与恐惧,他知道沈闻致会怎么对付自己,害怕那样的结果真的出现,才想着反抗挣扎,丧失理智做出了绑架太子的癫狂之事。

可眼下太子清醒安静地靠在他怀中,那些恐惧不安,就这么化为乌有,他内心深处,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安宁。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擦去玉白面颊上的雨雾,才拂下湿润,身后就传来大批军马接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