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相清感觉不到冷。
纪淑人好像也一样。
“喝了酒来的?”她先问。
“是,昨夜喝了酒。”沈相清回?答,“喝了不少。”
“过年?高兴啊。”
沈相清顿了片刻。
“……不敢高兴。”他缓缓答,“见到淑人,才有些高兴。”
是吗?
纪明遥不可能轻易相信这样漂亮的话。
“你不过三十年?纪,怎么就留上络腮胡了?”端详着这位“二哥”,她问,“为何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一瞬之间,沈相清心中闪过许多种回?答。
他该告诉淑人,理国公府是如何威逼利诱将姐姐买走,又是如何逼迫沈家?离开京中,去往他乡。
他该告诉淑人,这些年?里?,他一直想?回?京寻找姐姐,总算攒足了资本,也有了机会。
他该告诉淑人……他和姐姐的娘,可能已经去世不在了。
他离开扬州时,娘就已病势沉重,无可回?天。
但他只回?答了淑人问的话。
他说:“因为,怕理国公府发?觉我是沈家?人。”
纪淑人神色毫无变化。
“你长?得和她很像?”她只问。
“略有二三分像。”沈相清答,“但我与大哥有五六分像”
“说下去。”
“当?年?沈家?离京,大哥正十八岁,已经成人。我与大哥当?年?样貌相仿,恐怕理国公府的管家?还?记得,所以蓄须遮掩。”沈相清答。
纪淑人略作思索。
“你多大年?岁?”她问。
“二十有八。”沈相清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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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淑人便向面盆一指。
“去刮了胡子再说话。”她命。
沈相清怀里?有刀。
但他手指微动,没敢在纪淑人面前拿出来。
纪明遥抬手。
山姜俯身?,从怀里?取出短匕,递给沈相清。
这果然不是丫鬟。
沈相清心内清明。
纪淑人,有许多自己的护卫。
真好。
沈相清就在纪淑人和满室丫鬟、护卫的注视下,刮尽了自己蓄了多时的络腮胡。
胡子下,是一张与沈老三不算相像的脸。
但和纪明遥有三分相似。
“你的意思,当?年?是理国公府逼迫强买,你们才把‘姐姐’卖了,还?背井离乡,搬离了京中?”纪明遥缓声问出。
“是。”沈相清嘴唇张合,“是如此。”
“沈家?以前是做什么的?”
“爹……父亲,曾进过学,有秀才功名,在城东莲云巷开了学堂,收束脩过活。后来,父亲走了。”
“人卖了多少银子?”
“……三千两。”
“三千两。”纪明遥重复,“三千两,买你姐姐一条命,再买你全家?离开京城,永不许回?来?”
“……是。”沈相清眼眶酸胀。
“但,你们有什么证据?”纪明遥站起身?、
她缓步走向前:“无证诬告国公府邸,沈家?还?有几条命能偿还??”
“我们”沈老三两腿打颤,“我们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