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等宣国公夫妇入土为安后,她也还是冷静地回到家操持起别的后事,旁人都说赵锦绣变了,从前肆意顽劣的赵家女终于长大了,可人群离开,他看着赵锦绣回到房中,隔着那薄薄的一扇窗子,谢池南能够清晰地听到里面发出她想遮掩却又遮掩不住的呜咽声。

像失去庇佑的小兽,只能在漆黑的夜里,一个人舔舐自己的伤口。

赵锦绣那日在屋中哭了有多久,他就在风雪中立了有多久,从黄昏到天黑再到天色重新微白,他几次想进去,最终却还是抿着唇站在外面。

第二日,赵锦绣梳起妆容锁起旧时玩闹的东西,像一个小大人一样管教下人照顾幼弟,而他面临随时都会倒下的身体,没有同她打一声招呼就回了雍州。

后来的几年。

每回赵锦绣的生辰,他都会去金陵。

他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远远看着她和别人觥筹交错,看着宴席结束后她收敛笑容的脸上满是疲惫,看着她回到房中虚脱地倒在床上。

他们都长大了。

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

“谢池南,你想什么呢?”耳边又传来了赵锦绣的声音,谢池南也终于从过往的回忆中抽身出来,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听着她不高兴的嘟囔,“谢池南,你以前还说八抬大轿来接我,你个大骗子。”

少女神情如故,谢池南握着缰绳的手却微微收紧,脑中还闪过一句话

他想和她说,赵锦绣,你的谢池南已经死了,他死在永泰十九年,死在那一场他亲手造成的屠杀中,再也回不来了。

可他的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散漫的,甚至是有些淡漠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乌黑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个只是有些熟悉的故人。而后,他什么都没说,翻身下马,背着赵锦绣抬手抚到神离头上的时候,他才若无其事地搭了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语气漠不关心,没有一丝欢迎。

赵锦绣这些年学着察言观色,自然察觉到了谢池南的不对劲,久别重逢的喜悦僵在她的脸上,看着谢池南颀长挺拔的背影,她轻轻蹙起眉。

比起几年前与她差不多高的谢池南,现在的谢池南要比她高很多,他就像一株参天大树,赵锦绣得仰头才能和他说话。

见他背对着自己,明明还是从前那张熟悉的面容,赵锦绣却感受到了极度的陌生。

这不是她认识的谢池南,这不是她记忆中的谢池南。

心中的迟疑和谢池南的反应让赵锦绣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谢家门口又传来一道温和的嗓音,是李妈妈出来喊她了,“郡主,风大了,夫人让您回屋去。”

李妈妈边走边说,走近了才瞧见谢池南的身影,她慈祥脸上和蔼的笑容一顿,但也只是一会的功夫,她就过来给谢池南请安了,语气温和地喊人,“二少爷回来了。”

“正好也该吃饭了,您和郡主快进去陪夫人用膳吧。”

谢池南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赵锦绣倒是重新拾起一个笑容说道:“知道了,我们这就进去。”她从小就和谢池南亲近惯了,虽然谢池南今日看着怪怪的,和记忆中的他有些不大一样,虽然她心里的确也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不高兴,但这并没有消磨掉她对谢池南多年以来的亲近。

谢池南是那个从小陪她一起长大,谁欺负她就打谁,即使自己说着她丑她不好看,可要是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她,绝对第一个冲出去帮她打人的人。

她的谢池南永远相信她,即使所有人都不信她,他也始终站在她的身边。

或许他最近有什么心事吧。

想到这,赵锦绣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