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召朝他摆手,短声?吩咐:“出去。”

侍从替他合上了房门。

眼前的屏风上绣着林莽深处,山水之?间,因为?绣娘技艺足够精妙,其上花草葳蕤,葱蔚洇润,蛱蝶振翅的细节均栩栩如生,江召却只是低头看自己的虎口。

陆屿然?随手甩出那一击,不仅震了他的肺腑,还?将他的虎口撕裂,深可见骨。

江召抛开腰牌,从里面找了灵露,洒在?伤口上,疼痛感旋即袭来,他只是冷眼看着,好像五感皆失,此刻漠然?注视的,是无关?之?人的身躯。

他想起刚刚那道?雷击之?术。

那一击快到离奇,江无双的动作也不慢,在?他挡下一部分?攻击的情况下,抵达他身上的力道?依旧可怕,如果他仍是七境,那他当时?就已经重伤昏厥,倒地不起了。

而即便他现在?脱离了七境……

江召垂睫再次看向自己的掌心,拢了拢手指,想。

九境与九境之?间,差距果真存在?,且来得?比低境界来得?更为?直观显著。

因为?有江无双遮掩,他的真实境界应当没有暴露,就算是陆屿然?本人,也只会觉得?江无双替他承受了很?大一部分?,不会往下深究。他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他要用生命辅佐江无双,要初步接手塘沽计划,要在?王庭内部噬人的权力漩涡中保持清醒。

每一件,都让他无比反感厌恶,放在?从前,多想一阵都会止不住干呕。

江召眸色渐深,食指带血,拂过屏风上那只振翅的蛱蝶,心绪一沉再沉温禾安还?是没有找到。

每天那么多消息和画像传到手边,没有一个是她。

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究竟谁带走了她。

……

喉咙里钻出抑制不住的痒意,江召扭头咳了两声?,又直起身,手指落在?屏风上,声?音轻得?离奇,褪去阴寒之?意,低得?像叹息似的呓语:“你?不是也答应了,可以好好在?一起吗。”

江召从小就明了自己的身份,在?盘根错节,利益至上的阴暗世家,一个灵根有缺憾,注定不能达到九境的孩子,生来就是弃子,如果不是和天都有合作需求,要交换质子展现诚意,他或许早就悄无声?息死在?云封之?滨了。

后来在?天都的生活也没有变好,时?有刁难,时?遇惊险,但无有性命之?忧,总的来说,马马虎虎过得?去。

多年?经历塑成了他恬淡温和的性格,没有太强的好胜心,没有物欲上很?高的要求,闲时?捧诗听雨,竹林里烹茶待友,遇见温禾安之?后,这种生活仍在?继续。

尘世纷争如洪流当头,温禾安偶尔疲累,会来这里歇歇脚,累得?像个冒雨前来避难的小孩。

江召温柔地接纳她。

她在?外手段凌厉,外人评价褒贬不一,可江召知道?她是个心地柔软的女子,至少在?他们那方僻静悠闲的院子里时?是那样。她常捧着热茶靠在?躺椅上,腿上搭条小薄毯,笑吟吟的,说什么都应好,偶尔有不应的事,也不说话,就慢吞吞抿茶不吭声?,半点摆架子的压迫感都没有。

他们的“家”,更像两个人的避难所。

江召知道?这世上高位之?人都是如何对待自己身边风月之?事的,连正儿?八经的提及都觉丢人,对待玩物般生杀予夺,全凭喜好的态度,温禾安却不这样。

有时?候他去内城找她,见她偶有好友相聚,他们揶揄,打趣,也是试探,他一颗心微悬,担忧地看她,却见她只是坐着听他们说话,将所有调侃话语招盘全收,并不辩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种态度,像是默认了,也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