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万山笑得整张脸都堆不下,手激动地在怀里搓个不停。他之前都没想到会如此顺利,还在担心王爷会不会不肯要个便宜替身,眼下看来什么狗屁感情!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男人最懂男人。

正当他还暗自思考着奖赏呢,只见着那小公子用刚才踹他的脚法,毫不留情地蹬到王爷衣袍上。

放我下来。

贾万山:??

这小祖宗??

快点。

惊了,贾万山惊了。

他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小公子找死,甚至已经开始担心等会儿王爷怒了牵连到他。

王爷倒是终于肯松手了,把那暴脾气祖宗放到地上,可他非但没有急着扑自己的衣服,反而矮下身子给对方理好了衣摆,擦了擦靴底,圣上,别踩脏了鞋。

贾万山看着这怜香惜玉的痴情疯子,彻底呆滞了,足足用了半盏茶,才咂摸出一个词。

圣上?

他刚才说了圣上什么?

谁是圣上来着?

圣上在哪里来着?

他叫你圣上?

怎么了,你不满意?小公子昂着头用下巴看他,乜下来的眼神寒意十足。

看得贾万山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小公子的衣摆从王爷面前一扫而出,抱臂划清距离,扭过脸去又变了一种神情,闷闷道:你就非要他看我笑话才满意?

贾万山:??我看见什么了我??

王爷把脸转了过来,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这位,圣上不让看了,您请回吧。

贾万山支吾地应了几声,还处在茫然中,低着头想从他二人身旁的门缝钻出去。

一只手伸出来拦住了他,温和道:还是走窗户吧,礼尚往来。

花枝招展的少男少女们被驱散下船,贾万山被侍从从窗户扔进漆黑一片的运河里,屋内清空了。

明辞越站在他的身后,好了,他现在看不见了。

你也看不见?

明辞越顿了一下,点头:嗯,我也看不见。

明辞越唤侍从递来了一盅酒,倒出来的液体颜色暗红,这里离圣上居处太远了,今夜圣上暂且歇下,待这船走一走,翌日清晨给圣上另放一只小船,沿小河道飘,自然便能回家。

那你呢?

臣守在圣上门旁,哪也不去。

那根弦就这么突然蹦地一声,断掉了。

纪筝没等明辞越反应过来,上前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瓷片碎地,可以了么,遂你心愿了吗?他带上了哭腔。

你就非要我剜你双眼,吃你筋血,我走都走了,明明再也不用读心了,你何必如此,非要让我一辈子自责挂记。

皇位就在那儿,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拽着我往生地狱,做对黄泉恶鬼。他敛了声,吸了吸鼻子,好了,我喝了那药了,你再也听不到我心声了。

我跟你走,我也不上天堂了,可你还能再睁眼看我一次吗?

空气凝固,纪筝失望地抹了把脸,牵了牵面部肌肉,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下。

紧接着他就听见明辞越嘶哑着声音道:那只是酒,不是别的。

男人唇瓣颤抖地厉害。

纪筝茫然,猛然回过神抬起头来,你没听黎婴的剜眼?他上前手犹豫地缩了下,即刻扯下了那布条。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臣犯了错,没有资格。

臣可以看么?

纪筝深呼吸,颤抖道,看一眼,朕特准你看一眼。

明辞越真的睁开了眼,他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光亮,那浓密而黑的睫羽颤抖着,里面是那瞳孔,曾经无数次与他对视的,春夜下的暗潮,潮海里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