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门槛,没忍住,随口多问了原明一句,殿下此番下江南公务繁忙可有安排好住处?
原明摸了摸后脑勺,殿下这种身份,还能住哪?一般的院落客栈住了也不放心,生怕有所暴露,那就只能去他自个的明家祖宅了
明家祖宅?
明府大约还维持着那年被抄家的模样,即便是含冤得雪,封条揭了,那也依旧是一定零碎,荒草丛生。
抄家那日,明辞越在边疆作战从未得归,而今位极人臣,再回去,让他看什么,看自家的尸骨已白,腐草为萤么。
纪筝闻言没应话,只默默带上了门,靠在门上心头盘算半晌。
最后下定决心一握拳,急着出门追回来,哎等等。
分卷(65)
一开门,原明就靠在门框上,笑着等他。明辞越站在院中,瞎着眼赏花,被染尽了一头长发。
他看着那一头的白,出神想,可怕,早晚有一天他要将那梨树连根砍了去。
纪筝答应让他们几人连带着随从一并留下,就是有个条件,明辞越住正堂,他去住厢房,招待皇帝也好,王爷也罢,都没让人住偏屋的道理。
当然,也没有住一屋的道理。
清明前夕,是夜,一夜梨花春雨。
纪筝头一次住这间西厢房,倒也不认床,裹着棉被,听着雨打窗沿,入睡得很快,可没过多久,东风便携着潮露来了。
先是滴答,滴答,细小的水珠。纪筝迷迷糊糊,翻身哼唧了几声。
没过多久,水珠成了水线,淅沥淅沥,正浇在他的床边,打在枕头沿上。
又湿又冷,他微微睁了一条缝,伸了舌尖去接,又咸又涩,哦,房顶漏水了。
还好正堂不漏。
他困顿极了,懒于折腾照顾自己,活得苟且勉强,如一条冻僵在春日的蛇,细长的,蜷曲昏迷在雨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