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不愿意受这份气,也不想让人觉得她占了张家的便宜,于是这一日她特意带着妙儿回娘家走了一趟,打算请尤大牛帮她把陪嫁的几亩田产给卖了,今后好拿卖田产的钱来替自个儿看病抓药,免得继续用张家公中的钱、老是听马氏说些讽刺的话儿。
这尤大牛本就心疼生病的妹妹,眼下再一听尤氏为了看病抓药、竟想卖陪嫁的田产,当下就怒气冲冲的骂起了张光来:“怎么?我们家把你嫁给张光那小子,他却连给你看病的钱都出不起?!竟要你变卖陪嫁的田产来看病抓药?他们张家难道娶得起媳妇儿、却养不起媳妇?!竟有脸逼着媳妇儿变卖妆奁?!”
“大哥你先别发脾气,仔细吓了妙儿!”尤氏一边指了指坐在小杌子上吃零嘴儿的妙儿、示意尤大牛息怒,一边慢慢的解释道:“大哥你误会了,妙儿她爹和我公爹都没要我变卖田产,是我见张家眼下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自个儿不想让这个治不好的病拖累张家!”
“还有就是我这个性子听不得一些难听的话儿,更是听不得妯娌揪着我的病说我们这一房人的闲话,才想有骨气的拿自个儿的妆奁来给自个儿看病抓药,不再动用张家的银钱……”
尤氏说着顿了顿,见尤大牛依旧一脸怒气,只能叹了口气、细细的说起她的病来:“大哥你也晓得大夫说我这病得经常进补,燕窝人参、冬虫夏草等物事都得吃上一些……这些稀罕的物事哪一样不得要大把的银子?”
“要是张家眼下还是以前那个大富大贵的张家,我自是二话不说的往他们家拿钱买补药,可打从张家祖传的那艘大船沉了、张家就元气大伤,哪还能经得起我隔三差五就要吃这些金贵的物事?就连老爷子现在都不像以往那样,什么物事补就专挑什么物事来吃了。”
这尤氏始终是向着张光这个官人、话里话外也都是在替张家说话,因此尤大牛听了脸色越发不快,只见他冷哼了一声后改而讽刺起张光来:“张光那小子有闲钱给自己养两、三个妾,却没闲钱给自家浑家买补药?这话说出去谁信?!”
一提起张光的那几个妾、尤氏的面色立时多了几分黯淡,但她却依旧小声的替张光说好话:“那几个妾都是以前张家还没落败时买的,好端端的总不能把她们赶了吧?再说了,她们在家里也能给我搭把手、帮着做些事儿,也算是替我分担了压在身上的担子了……”
妙儿听了忍不住抬眼看了尤氏一眼,妙儿本想插句话、说她从来没见过张光的几个妾帮尤氏干什么活,但一见尤氏那黯淡的神色,以及宁愿说谎、也要让尤大牛觉得她过得并不算太差的用意,妙儿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默默的咽回肚子里。
尤氏一定很爱张光吧?
否则怎能无怨无悔的为张光做这么多事,并包容他的一切缺点和一切不作为,包括容忍他三不五时的往家里纳妾。
如果不爱,根本不可能到了这样的地步,还在自家兄长面前替那个不负责人的男人说话,还一个劲的替那个一年只在家住上几个月,却每每从外归来都要带个新妾回来的男人遮掩劣行……
妙儿身为女人,自是知晓女人为了爱、能做到什么程度,但尤大牛这个大男人却无法苟同尤氏的做法,他更是为自家妹子所做的一切觉得不值!
因此尤大牛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苦口婆心的劝起了尤氏来:“大妹啊,不是大哥我爱和你唠叨这些事情,可你怎地就对张光那小子如此的死心塌地呢?!他究竟有什么好,让你无怨无悔的为他打点好打小事物?”
“他想要纳妾、你就一句话都没说的给他纳;他说要考科举,你就不管他落榜了几次、自始至终都全心全力的支持着他,还由着他什么事都不管;甚至他常年在外头游山玩水、你也吱都不吱一声,而是无怨无悔的替他打理那一大家子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