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娘当然不敢,也不会承认。她只是想说,她不喜欢那些士,是因为他们虚伪,拿着公权力当自己的权力使。
当上官儿了,就觉得自己是人上人,黎民百姓尽可被他们揉搓,吃干抹净。
“范先生,你觉不觉得很奇怪,明明打天下时候说的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等到天下打下来后,就是天下黎民百姓为了皇帝,百姓都成了皇权之下的奴隶。”
皇帝,才是那个最大的,把公权力窃为私权力的人。
范江桥没想到渔娘想得这么深,他叹道:“墨家尚贤,贤能者对天下人的好处不可胜数。你也别钻牛角尖,这世上不会有清澈见底那一日,但也不会一直浑浊污秽,紧要关头时总会有贤能之人出现,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渔娘忍不住笑:“范先生,我记得你们墨家还推崇明鬼,非命,认为鬼神是假,命运之说不可信,您说紧要关头总会有贤能之人出现,这般说法跟你们墨家学说可不相符。”
范江桥辩不过:“那你说,此事作何解?”
“简单呀,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封建制度的权力结构当前无人能撼动,能让权力集团不至于太过黑暗,最好的法子就是保证一直有活水注入。
渔娘觉得,皇帝一直打压世家,清查天下田亩,扶持寒门,就是为了这一件事。
范江桥也想到了,他大叹:“妙呀!太妙了!渔娘,你若是男子,必然是名垂青史的人物!正史野史都少不了你的笔墨。”
想明白后,范江桥又嘱咐道:“这话不可说给别人听,叫人听到一句都是杀身之祸。”
“范先生,我知道的。”
范江桥嫉妒了,孙浔这厮的学识也就那样吧,凭什么收渔娘这等灵慧之人为弟子?
范江桥对渔娘笑容和蔼,下午去孙家,脸色就变了。
孙浔没搭理他,叫他自己个儿气去。
等到半下午,孙浔讲完课,跟范江桥一块儿喝茶时候孙浔才知道缘故,孙浔苦笑天下对女子的不公叫他的渔娘没有出头的机会,又得意渔娘是自己的弟子。
“范兄,你也别嫉妒了,二郎资质不差,你好好教。”
“文嘉知道渔娘的想法?”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渔娘的想法他就算没有全部知道,也知道大概吧。”
范江桥坐不住了,回贺家去问贺文嘉,贺文嘉道:“您别被渔娘吓住了,她只是说说而已,愤世嫉俗骂两句就算了。”
“你觉得她说得是对是错?”
“不算错,但在世情上也不算对。”
世道如此,他们只是小人物,又能如何?
“师父,我这般说可能是因为我家有倚仗,日子还过得去,不像普通庶民挣扎求生,刀子没有砍到我和我亲朋好友身上,所以才能这般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