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洲的康复训练，一刻都没耽搁，紧接着提上日程。

地点在A城，某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那里的骨外科非常有名，有非常多的业界大牛。这所医科大学，正是周然和南风的母校。

巧合的是，裴西洲本硕也是在A城念的。

就是离清远市有些远，飞机两个小时，还没变成男朋友呢，裴西洲就要飞走了。

南风的不舍和眷恋更重，以前裴西洲也动不动就消失，但那个时候她暗恋人家，会极力隐藏自己的小心思，现在单向变双向，中间只有一层窗户纸。

“不能连我一起带走吗？”南风可怜巴巴的，像只小动物，还用两只手抓住他衣角不放，撒娇不自知。

裴西洲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出息。”

南风瘪着嘴角，委屈兮兮盯着他看。

裴西洲被她看得毫无办法，难得笑着哄人，低头看刚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柔声说了句：“等我回来。”

飞机升上万米高空，他闭上眼睛，全是她。

下飞机后，手机开机，西南某局的同事给他发来他临行前、麻烦帮忙查阅的资料。

资料上是顾长生的出生年月、生平事迹，一页一页翻过去，老家和妈妈是同一个村子。

阳光正好，大片落在身上，机场人来人往。

可就在那一刹那，时间和空间都静止。

顾长生好像穿过长长的时空隧道，走到他的面前，和他对视着。

他穿着旧式警察制服，他们有极为相似的五官轮廓，凤眼、鼻梁，甚至是微微向下的嘴角都一模一样。

裴西洲心神不能平静，像是溺毙在深海。

他查过那么多案子，从没想过有一天要自己调查自己的身世。

在此之前，他一直希望爸爸还活着，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妈妈生前，从未向他提起过爸爸，但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甚至临终最后一句话，都是：你终于来接我了，我等了你一辈子。

裴西洲从没想过，父亲会是一名警察，甚至早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已经牺牲。

窗外万家灯火，他睡不着，枕在左手手臂，缓缓抬高自己的右手。

暗红色疤痕狰狞盘踞在手臂内侧，内里已经一片混乱，正在等待重塑。

南风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来。

她刚下手术，顾不上休息，见不到裴西洲，总是害怕他还会消失，必须听见声音才安心。甚至是最开始响了两声他没接起来，都让她屏住呼吸。

南风：“裴西洲。”

裴西洲：“我在。”

南风的心脏落回去，长舒一口气，他的声音透过电流更加磁性，紧紧贴着她的耳朵。

“怎么了。”

她站在医院二十楼，看万家灯火，看头顶那一轮圆月亮，身上是深绿色手术服，明明是冷静淡定的医生模样。

可是声音闷闷的，透着说不出的委屈：“怕你又突然消失。”

裴西洲跟她交代行程，时至今日，但凡他能想起来的，都想和她坦白。

“我父亲有可能是缉毒警察，但是没有证据。因为在我出生前就已经牺牲。”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什么情绪，却轻易听得南风心疼。在此之前，虽然裴西洲从未提过，但其实是希望自己父亲还活着的吧？

她放柔了声音：“现在在做什么？”

裴西洲大概是躺在床上，鼻音有些清晰，甚至是不曾有过的慵懒：“准备睡觉，有些失眠。”

他偏头去看窗外，漫天繁星，却好像全部都是她。

南风垂着眼睛，恨不能立刻飞到裴西洲身边给他一个抱抱。

“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