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含在嗓子里,看着婉婉添罢了水,抽出汗巾擦瓷壶底的水渍,才嗫嚅道:“那李将军,从前和姑娘有过什么”

“什么?”

她忙赔笑道:“也是前儿小娟儿说的,那天晚上,将军请客的那个晚上,她本来已经偷偷溜回来了,路过厢房听见里头人说话,就吓住了不敢动弹。回来告诉我,听见将军说什么‘徐小姐原是我的妻’”

婉婉眨眨眼,嗐了一声,随口道:“早几年的陈谷子烂芝麻了,还是爹爹在世时太后随口许的。过了定,都还没正经下聘,谁把它当桩事来着。”

“可李将军这不就正经挂在嘴边了么!”

吴娇儿掩着嘴笑,眯着细长眼睛,婉媚地捧着婉婉说笑话,

“我没读过书,说句粗话姑娘别恼:有人抢,饭都吃得格外香,更别说是姑娘这么个水灵灵能说能笑的美人儿呢!就连裴大人小娟儿说的:将军拿这话刺打大人,大人听了,半日没说话,再开口声气儿都不对了,可见也被捅了心窝子。”

婉婉看向吴娇儿,微微愣了一愣。koukou号~贰叁零贰零陆玖肆叁零

她知道容郎曾为了李延琮的心思吃了些不咸不淡的醋,但他竟还在意着当年的婚约,实在是她没想到的。夜深了,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无端想起了曾经的一些蛛丝马迹。

那一夜她向他求和,他说,“我可比不得旁人配得上姑娘,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一夜在山石子后他疯了似的入她,彼时外头两个人一唱一和似的提起,“那徐小姐可是从前下头下了旨玉成的王妃”。

她把一只手压在枕头底下,露出半截腕子,被月光照得雪白。顺着这古老的月色,她想回那杳杳的时光。

那已经是五年前了,并不美好的回忆

赐婚的圣旨送进家门,黄缎子上凛凛生威的龙凤,她随父亲对着它三叩九拜,然后抱着它哭了许多天。

圣意难违,何况听爹爹的声气儿,这头婚事的意义非比寻常,甚至其中也有他的促成。

她十六岁了,高门的女儿,合该用婚事担起家族的荣耀与责任,这是她很早就隐约预料到的未来。就像穷人家卖云片糕的女孩,从小便走在阴湿黑暗的街巷,小小的身子,长长的担子,重重的哀愁。

那时她的裴哥哥在西蜀的战场。

他执意领兵,去那么远的地方,也许赶不上见她出嫁前的最后一面了。

她喜欢他当着人时的镇静疏远,背过人却能吻得她天昏地暗,隔着两个人的衣裳听到一个冷清男人的心跳,像是水滴打在焦尾琴上的余韵,每一下都让人悸动。

可是十六岁的爱,又能怎么样呢?“过犹不及”,到此为止,已经足够了。

她不能嫁给他,她渐渐认命了。

至于容郎呢,他听到她的婚事会是什么样的心境,从前她想象不出,后来也再未试想过。

婉婉满肚子的思绪,忍不住想找个人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