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愿意放过,柏闲璋吊起的担忧暂时松懈了,他出声圆滑道:“先吃饭再说吧。老二的衣服烧不了,那就马上送去清洗,不要留在家里。”

饭桌上免不了要谈论这两天的平地起波澜。奉星如遭到的审问简单,只关于柏淑美,随后是柏兰冈他的要冗杂许多,方方面面,也不知道纪检何时掌握的材料。他们追溯出眉目,他们一致同意或许起始更早。早于赵方鸿违纪,早于柏浩强奸未遂,或许从柏闲璋升将失败、盛部委提示他们入常无望时,已是风声鹤唳。只不过他们被太平假象迷花了眼而未引起足够重视,这一场针对世家的围猎,捕兽夹早已埋下。

当韦氏码头上那一炬火烧破长夜,煊赫无比的韦家一夜之间轰然坍塌,他们南港这一派巩固的城防终于被换届之后的现任击破。而这一回,恐怕难得善终。

柏闲璋屈指叩击台案他在暗示,台面下装有窃听器。他们的谈话必定遭到监听,眼下也不是急忙求出对策的时机,于是这段饭在浓重的愁云里潦草收场。

当他们换了阵营,上楼时柏千乐抱怨家里简直没有可以说话的地方,却听得奉星如小声说,也不一定。柏千乐猛然意识到他的暗示,不敢相信地张了张眼奉星如轻微地点了点头,他招招手,柏千乐附上耳去

“好,好,好!哥你怎么想得到!”柏千乐格外迥异的喜悦打断了前面柏闲璋的话,他回头问:“好什么好?”

“大伯你先别问,等下你们就知道了。我叫黄哥来,你们先走。”他噔噔噔跑下楼,抓到准备要跟卫兵吵架的管家摆了摆手,喝退卫兵,随后拉过管家耳语一轮。柏闲璋他们扶着栏杆往下眺望,柏闲璋笑骂他,鬼怪多。

随后他们推开柏淑美套房的门书房已经不能用了,想必布满监控,只有私房或许侥幸逃过。况且此间主人是柏淑美他凶名在外,夸张地说,哪怕得罪柏闲璋都没人敢得罪他。奉星如在门外停了停,空中太有柏淑美风格的香氛味令他止步,如果不是非常时候,他真不愿再涉足柏淑美的私人空间一步。

柏兰冈身侧留着空位是为奉星如留的,但奉星如的迟滞令他生疑,回头望了一眼,想起他和柏淑美那陈年旧事,忽然明白了他的迟疑,但心下愈发添上一道棘刺。奉星如走进来,当然注意到柏兰冈身旁的留空,但环顾四周,似乎无一处适合,最终还是在柏兰冈身边坐下。

柏千乐带着管家进来,管家摆上茶点,分派完毕,他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交给柏千乐。随后对奉星如点点头,保持着一种你知我知的神秘微笑告退。

奉星如缓缓放松自己,尽量自然地佯装大意他不小心推到茶杯,登时金棕色的红茶水污渍了柏淑美精致刺绣的伊斯兰风格的铺台布,起身抱歉:“真的不好意思,没拿稳。”柏千乐立刻跳起来,连忙递上纸巾擦拭,仿佛补救一般对柏淑美抢话:“五爷”

平素奉星如是很镇定稳重的人,柏家人也不至于为一块台布责怪他,反而他这一动乱,更令人忧心他是否在审讯室熬了两个日夜之后受不住了,虚弱得连茶杯都重手。柏闲璋立马起身叫人,说这点东西值得他道什么歉,换了就是。

兵荒马乱之下没人注意到管家为什么来得那么快,仿佛专门等着命令似的,立马带人进来撤走桌上一应陈设摆件大张旗鼓地换了台布他们撤走之后,奉星如没有坐下,反而伸出手,在他们的注视里,接过柏千乐递来的胶带卷。他一反方才的恍惚虚弱,向柏淑美说:“唐突了。”

他掀起管家方才换好的台布,飞快掐断一截厚胶带贴上一颗窃听器。他坐下来,微笑地看着柏千乐在有样学样柏家人也看着,只听奉星如一处一处指挥:“花瓶后面,柜子打开,对,那些书旁边”他指明的地方,某处有,某处没有,总之片刻之后,柏千乐仔细检查一遍,基本也没新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