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两样事情最坏,”柏淑美揩干净手指,比出来在柏千乐眼前晃:“蠢人用功、聪明人犯错。宁愿蠢人不要努力,那么他的无用就是他最有用的贡献;宁愿聪明人一世聪明,也不要犯错一刻。还不懂,你自己悟吧。”
柏千乐似懂非懂,而柏淑美已接过手套披风,在副官的伺候下坐进车厢了。
华灯宝厦,霓虹漫荡水里,波光摇曳。夜色曼丽,可惜车厢里无人有心赏玩。
“大校,赵方鸿要公诉了。”
陈副官仔细盯着柏淑美的神色,紧了把声气,继续:“查出来的东西,比我们预想得要多。”
柏淑美垂眸,他的视线落在膝上的文件里,但一页没翻,他听着副官的耳语,眸子一动未动。良久,副官才叙述结束。他却说:“要换届了。”
副官脸上一白,只听柏淑美接着问:“你知道为什么柏家的人出事,军部还要委派我去收捡;你以为,军部在给我替家里包藏收尾的机会吗?”柏淑美的眸色那么平静,仿佛那把刀没有日夜悬在他的颈项之上。“我姓柏,哪怕把我的血放干了都抹不掉。军部这是在等着我,看我究竟向谁纳投名状。”
“所以,那些东西”
“遮不住的,就不要再遮了,没有意义。”
这厢奉尉芝与奉星如小住了两天,奉尉芝除了对奉星如容留柏千乐的不满,倒是说了些她的隐忧。换届在即,无论官场生意场,名利场上处处人心浮动。虽则她与丈夫也是貌合神离,但夫妻一体,总是荣辱与共的。奉星如默默听着,他不似奉尉芝已是踏入名利场的人,与柏兰冈签署离婚协议之后,离这些愈发疏远了。听在耳朵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空缈。
有天中午,同事们陆续地都离座了,奉星如正要走,所长却招了他进办公室,很自然地接了两杯茶。奉星如心里惴惴,他接过茶水,暗自揣测其中原由,这种心态,颇像是中学年代提心吊胆地面对班主任,生怕早恋露出了端倪。他其实并不畏惧领导或者权威他能调侃他的团长郑国平舍得换烟,能敞开心扉诉说那些苦闷,郑国平能拍着他的肩膀勉励,但是奉星如没办法坦然面对这位所长。或许是他们没有同一个战场出生入死的过命的交谊,没有同样浑身汗臭泥臭血块结痂的狼狈,没有那种被血与恨磨砺出来的无言默契。
更或许,是奉星如首先底气不足所长知道他的来历,他无法像所长一样对那些人事变动里的手脚视若无睹。他无法在领导的目光里直面他身上柏家人留下的指印。
“不要紧张,”所长摘下眼镜,缓和般地笑了一笑。“我让你来,确实有一件事,要你来定夺。”
“γ项目是你主持的,开会的时候你也做了汇报,军部对你还是有印象的。那时候我们就跟军部商量落地的事情,现在跟地面单位对接好了,设备也要运过去了。本来不应该有这个疑问,但是小奉,对接单位那边的负责人你也清楚,你看”
“当然,如果你还愿意主持这个项目,我们大家都欢迎。”
奉星如握着茶杯,很明白所长的意思。对接的基地在柏兰冈麾下,不用说,领头人自然是他。虽说他们都不会将私人情绪带入工作,但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遇到的时候,彼此脸上都无光。因此所长才会特地留些他,让他定夺。
奉星如当然推据了,他固然舍不得经营数年的项目,但还是不要因为他与柏兰冈的私人恩怨影响了工作。他以为所长的倾向也是如此,料不到当他拒绝后,所长没有马上答应,反道:“不着急,你回去再仔细考虑。你这个项目带得很好,也出了成果,到底也是你的心血;我也是这样上来的,很清楚放弃一个好项目的滋味。给自己一点时间,再想一想。”
奉星如整理了一晚上材料,第二天交到所长桌上,不必多说,所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