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星如将话在心底滤了又滤,若男人只是虚伪地过问,他尚且可以说些圆场话皆大欢喜;偏偏柏闲璋已警示他,情事又不是单方面的意淫,他无可否认。是也不是,奉星如只能含糊地应声:“有些痕迹,也都消了。”

柏闲璋一声沉闷吐息,方才他心里闪过一念,起码看一看手腕、脚腕还有没有那些欢好的痕迹,但他们并非如此亲昵的关系,肉体可以纠缠,但关心却仿佛锁上一层权力,钥匙并不在他掌心,他轻易施展不得。太缄默,因此连鼻息都很惊动,奉星如不愿畏缩,但此刻的沉默中像有无数荆棘,尖锐地逼着他。

看他缩手缩脚,柏闲璋微微偏开了头但愿藉此他的眼前人能透口气,即使无意,他的体格和气势已经养成,很有一种侵略性。这侵略性在日常里大多时候发挥不少作用,但也有失灵的时刻。譬如眼下,柏闲璋敲着扶手,奉星如还介意着他们的不伦,他换了话题:“老五我们已经训过他了。他在外头利害惯了,在家里也没轻没重。”

奉星如撇下眼帘,柏闲璋又搛了块金钱肚予他,“他那张嘴,成过事也砸过事,叫人不知该爱他还是恨他。他那天未必就是发作你他恨我更多,又不好开口,你是无辜。”

“他本来也看不惯我。”奉星如凝视着碗壁上的倒影,辨不出喜怒,陈述事实也似。柏闲璋特别留意他的神情,但他太平静,看不出柏千乐所言的那些过往端倪。但现在不是责问那些旧事前尘的时机,柏闲璋揭过:“他的话太难听。他心肠未必坏,只是讲话太毒,就算真有什么不愤,也不该那样说你你刚出我的房门,我来不及叫他们给你个清静好好休养。到底我也有责任。”

“我替他向你道歉,”许是当家久了,柏闲璋说话哪怕口吻淡薄,也显出坚定可靠的郑重,落入奉星如心里,即便他自认已对柏家心死,竟也叫柏闲璋的歉语抚平了一些被他刻意忽视的毛刺。他以为自己不再等待柏家的道歉,当它到来,他才发觉原来自己还是抱有希冀。“他那天的确太诛心,有什么都不该向你。你陪我熬过发情已经足够辛苦,恶言恶语我没为你挡开,是我失位,我亦有愧。”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探手抚上奉星如的颊边,他干燥的掌心传递来温热,奉星如仓皇抬眼,只跌进他满眼的肃穆深海里。他的歉意诚挚得太深重,奉星如溺在他的目光里,肩上无端压下他沉甸甸的愧歉,竟生出一种无力承重的失措。

奉星如张了张嘴,但男人的手心太滚烫,烧着他幽微曲折的心意,奉星如转了下脸,却害怕挣扎太刻意;对上他的视线,他哑然无声,苍忙地错开眼。

更显得他像在男人手掌里蹭过,柏闲璋的大拇指着力一按,紧紧地压着他的颊肉滑了一滑。奉星如心里砰砰擂鼓,不明白他是抚慰抑或

总之冒着轻佻,连抚慰都像调情。

男人仿若握着他的脸一般,轻声置下疑问:“你当真要离婚?”

他的眸色太深,嶙峋又苛刻的转角太多,奉星如最怕对上他们这样心思深重的眼眸。他总觉得自己在他们眼前太肤浅,一丝不挂。他听见男人继续叙述:“不是为了老五那句话?果真如此,我叫他亲自赔礼,他错得很,你不必饶恕他。”

奉星如舐了舐唇瓣,他情知明是错觉,但恍惚唇瓣发干,其实是他惊慌。“不单因为他。”他眼睫遮了视线,是不愿多谈。柏闲璋遗憾地收回手,依旧凝视他,“你在我们家受委屈了”

奉星如不作声,这是他不能承认的事实。“我前几年忽视你,我也有份。”男人叹息,徐徐劝道,“若是为这个离婚,是不是也还有得考虑?老二虽然不提,他其实舍不得你。他跟老五正正相反,一个生了嘴,倒把另一个的话倒说尽了。”

“是我耽误二爷。”

柏闲璋挥挥手背,意思是“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