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背影。

枝桠刮擦的声响惊动了她,那女人转回头,奉星如还未及道歉,她便敛了一脸消沉,仓促地笑了笑,只是眼眶挂着红肿,止不住抽搐的鼻息。奉星如摸了摸口袋,他找不到纸巾,只好抽下胸袋做装饰用的口袋巾,递给女人。

“谢谢,”女人接过,她用它揾去泪珠之前,又低声道谢:“得罪了。”

圣人言,发乎情,止乎礼,奉星如以前不明白这句话,现在,他忽然无师自通。同为人妻的无奈、被丈夫数落的委屈、被撞破的尴尬他感同身受,安慰纵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口。他能做的,也仅仅是递上一方帕子,维护成年人之间脆弱不堪的体面。

再次入席不久,韦家的小儿子挽着夫人进来,奉星如的视线与她相撞,他诧异地多看了一眼,而她也只是温婉地笑了一笑。她与丈夫不时相视,午后泠泠的日光穿过花窗,她一身暗绿旗袍摇曳着窗外潇潇竹影,端得是温柔万千,风韵旖旎。女人想是重新梳洗过了,画了新的妆容,丝毫寻不到方才的斑斑泪痕。

归程时,一位太太要约柏夫人逛街取珠宝,搭柏家的便车。司机先送奉星如回去,奉星如坐在副驾,听得两位太太在后排耳语,说起韦家今天这位容光焕发的儿媳妇时,那位太太撇歪嘴角,呸了一声,很是轻蔑:“切,抵债的赔钱货。”

柏夫人问这是什么事,那位太太掰开指头一件件细数:原来是某省的一位实业家眼见着生意越发凋敝,前两年又实行了去杠杆的政策,银行评估越发严苛。他贷不到款,生意又无好转,旧债紧逼,不得已,他求上了韦家可惜回天乏术,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就差当掉底裤,依旧填不满亏空。好在膝下的独女还算有几分姿容,入了韦家小儿子的眼,他空着手将女儿送进韦家的门,韦家大手一挥,替他抹平了那些以命相逼的债务。

韦家的小儿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年轻时玩车,某家的儿子别了他的车害他差点出车祸,他一脚油门连人带车撞下山崖,那人万幸捡回一条命,落了个截瘫,在床上捱了没两年,一场初春感染便去了。

后来他们兄弟上位,愈发地没了顾忌仇家死的死败的败,且下场十分骇然,韦家终于攀顶,圈里再无人胆敢开罪。何况他也不是个定性的,妻子娶进门没两日,便撕开画皮轻贱、辱骂、甚至殴打,又处处控制,连衣服鞋子怎么穿都要管束;他时时拿捏着丈人的债务要挟,那女儿割舍不下老爹老娘,再多的委屈也只好独自吞咽。人前,还得装出一副新婚燕尔、恩爱有加的模样。

空有风光,那女儿在圈子里,就是场笑话。

她们坐在温暖的车厢里,笑人风凉十分尽兴,奉星如只听得句句惊心。

晚间奉星如提及今日的茶会,他隐去了与韦夫人的那一截,只说见到了韦家的小儿子,柏兰冈掀开眼,叮嘱他,离韦家那两兄弟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