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结婚的那一年,当他第二天在垃圾桶里发现了那只墨蓝色丝带的礼盒,他头回明白了什么叫云泥有别,一厢情愿。他捡出盒子,丝带看起来原封不动原本微渺的希冀在打开盒子的刹那无限膨胀,他像兜售火柴的小女孩,对每个过路的行人投去脆弱的希冀的目光,盼望他们停一停,买下自己仅有的珍宝。

他心如擂鼓,揭开盒盖,然后满怀的渴望落空了他踩着家里坚硬的岩石地面,但如坠云端。他选了很久,咬着牙刷积蓄买下的手表,甚至换不来丈夫垂青的一眼。

他原本打算着,自己嫁入一等的豪右勋贵之家,而自己的新婚丈夫又如此优异,为了少一点看轻、多显出自己两分诚意,该准备重礼。他呆呆地站着,怒气是没有的,委屈更不会有,他什么都没想,在巨大的无措面前,连时间都是停滞而空白的。那一刻,好像连脚边的垃圾桶都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最终,手表他依然小心平稳地放回盒子里;而盒子,他锁进了柜子深处。这是只航海表,很有一股雄心勃勃的野心锐意。手表是最考验男人气质的珠宝,相中它时,奉星如便认定,它佩戴在丈夫的手腕上,越发衬得男人豪迈锐气。终究可惜了,他缺乏柏兰冈那样的轩昂,这只表他带起来,像男孩穿了爸爸的西装、女孩抹了妈妈的口红,不伦不类。

新婚的礼物为什么会从台上跑到垃圾桶里,他没问,如今也没有追究的意义了。只是从此,每年到了丈夫生日这一天,他都保持缄默,再不会轻易地自取其辱。而这一切宛转的心思,都隐匿在悄然的月色里。白天,是另一副光景。

军部刚刚结束会议,柏兰冈身后飘来一阵风,他的肩膀一沉,白羽生吊着他的脖子吹了声口哨:“今晚喝酒去不去?”他低声说,给你补个生日。

傍晚时分,下班的路上难免有些堵,柏兰冈已经是第三次别开眼,以免白羽生那条领带闪到他无辜的眼睛,老友每次红灯都重重咳一声,摸摸喉结,手就顺势往下整整领带结。他实在忍无可忍,“他妈的肺都给你咳出来了,有病就吃药,你不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