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千乐:“我知道嘛,就想跟你喝喝酒。”

柏夫人在座首与旁人搭话,柏闲璋跟柏兰冈交流着什么,没有人关注他们的角落。

奉星如捏着蟹八件拆螃蟹,姿态四平八稳,慢条斯理。他不是不会用这些精巧的小工具,只不过不常用,加上今天于柏家人是家宴,于他而言却远没有那么轻松自在,他觉得这更像对内的应酬,螃蟹固然鲜肥,但眼下实在不是吃饭的场合。因此他为了不出错,也为了手上不落空引人注意,连动作都放慢放轻,借此把时间尽量捱过去。

但是明显柏千乐误解了他的意思。后生仔兴兴头头地跟旁边的弟弟妹妹搭完话,小孩子手小,摆弄不开虾蟹贝螺之流,他替孩子们动手,剥了些海鲜放在他们碗里。一转头,发现奉星如手上徐缓,脸色平平,眼底映着一豆射灯细光却没反射出多少光采,是意兴阑珊的模样。便以为他也剥不开蟹壳影响了食欲,自己又上手起来。

奉星如走神了片刻,碗里突然多了块雪白的蟹肉,碟子里躺着只蟹膏满满的蟹壳,他意外地抬眼,柏千乐冲他点头,眼里专注地盼着他,好像替主人拿了拖鞋讨赏的小狗。

奉星如哭笑不得,咬了那块蟹肉,认真谢他。

后生喜笑颜开。

柏千乐惯会卖好邀功尤其是对着他星如哥,仗着自己有剥蟹之劳,一会喊喝汤,一会要吃菜,理直气壮地要奉星如为他盛汤搛菜。

他们的来往不过两三回,便惊动柏兰冈的注意,从柏夫人与柏闲璋柏淑美的交谈里撤出视线,看着他们叔侄和美。

他眼色暗了暗。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骨碟,和面前放凉了还没动的蒸蟹,一股莫名的不快油然而生,他突然对奉星如说,“帮我剥螃蟹。”

他看见奉星如唇瓣微张,惊讶诧异一闪而过,他妻子还算上道,瞬间收敛了这意外且不合适的表情,低眉顺眼地应了声“好”。

柏兰冈瞥了眼柏千乐,便宜侄子看着奉星如转开脸专心替他剥蟹,嘴角扁了扁。他敲了敲手里的小银斧,满脸不虞,但终于也没再找由头往奉星如面前凑。

柏兰冈挖了奉星如递来的蟹黄,柏夫人忽然停下话头,她一静,柏淑美和柏闲璋的视线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他们夫妻投来奉星如垂眼,没看见柏淑美瞬间阴沉的眸色,他只听见柏夫人点了他的名:“星如啊,我听说过段时间你要跟兰冈一起共事?”她盯着奉星如,不知道是满意亦或不满意,笑了一笑,“什么时候去?”

奉星如手指一滞,他扫了眼柏兰冈,决定把问题推丈夫:“我也是听所里的安排,具体的要看兰冈那边的计划。”

男人接下他的话,点了点头,“在议程上了,妈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柏夫人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我还不是为了你”

她眸色转动,精明老辣的视线在奉星如脸上滑过,奉星如立时绷紧精神,果然下一瞬,听得她说:“星如,别嫌我多话。兰冈在军里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体贴人,以后你们倒是一起工作了,少不得就要你替我看顾点他,起码能吃上热饭。我看你是很会照顾人的,兰冈交给你,我放心。”

由不得奉星如发愣或者推脱。他立刻弯起眉眼满口应承,成年人摸爬滚打多年,谁对假笑逢迎还不信手拈来了,他应得又真又干脆,于是柏夫人很满意,夸他懂事,场面乍看上去,好一似婆媳相携、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宴毕奉星如去洗手间,回来时走岔了路,跟着小灯绕进了花园的偏角,他正试探着往外走,却又走入临池的角落,撞见一个孤身抽烟的萧条的影。

那人单手插着裤袋,指间夹着烟,灰烬跌落水面,引来池鱼,游鱼在他眼下摇曳,他眼睫低垂,此处无灯,只有外头隐隐透出的光亮,月色也黯淡,半暗的夜色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