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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奉星如忽然才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战这是真实的世界,他是真实存在的生命的活体,不为虚幻主宰、不受意识左右的、拳头打到肚皮上会吃痛的真实世界。而在这一片真实的现实里,他用他的生殖器官,容纳了另一个并非他丈夫的雄性APLHA的阴茎。更别提,这支配着他身体、与他共享欲望荣华的雄性与他的丈夫血缘深厚咸涩的汗液,腥苦的精斑、密密溢出的淫水、勾缠的唾液镜中相拥相覆的交媾的人影,奉星如痛嘶一声为他的分心,那个非他丈夫的雄性ALPHA张开了血口叼咬他的乳头。

阴茎是人格与权力的延伸显化,男性自尊源自与此;自从雄性卑劣地窃夺了雌性的权力,一朝反覆,人类由母系社会颠倒成父系氏族,金钱财帛、厮杀荣耀、繁殖繁衍的权力无关文明进展几何,千万年来,这只是阴茎带来的附庸。无怪乎人类文明范畴之内无论肤色、人种、地域、语言、历史,只要有智人涉足的脚印,便留下阴茎崇拜的痕迹。男人靠阴茎攥取世界,偷窃所有成果。而婚姻又是什么,马克思说它是经济制度的产物,塑造一种新时代的奴隶哪怕法律赋予人格支配身体的自由,但因为一纸婚书,于是便要求某人为伴侣守贞,通常是经济不足够强势的那一方对具有经济支配能力的那一方臣服。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器官买卖呢?只不过有人卖血,卖肾,卖阴道与肛肠,卖子宫通常人们称后者为卖淫以及代孕。结婚出卖的是什么,是一副需要为与己无干的陌生人守贞的身体;卖的是权力性自由的权力。

奉星如顿悟这一切后,用手抚上了柏千乐的脸颊,他看见男人瞳膜里自己的倒影盛满了自渡失败的悲哀。同时又因不甘升起辛冽的悲怆这是他传授过毕生所学的学生、是他偏心所向,也是他拥有过最诚挚的真心。他从前一再辜负,如今终于赎罪,而好景不复,葳蕤春光已逝,无论是濒危的婚姻,还是从婚姻延伸出来的维系于薄弱亲缘上的链接这是他与柏千乐之间仅有的纽带那么稀薄,还摇摇欲坠。

同样都是败坏人伦纲常的悖德交媾与柏闲璋那一回是胁迫,他满心只有愤懑,仇恨对强权,对柏闲璋,对每一个围剿他的从犯,还有那个懦弱的自己他甚至没有左思仪同归于尽的决绝勇气。左思仪甚至还有孩子。她舍得毁掉优渥的生活和孩子的父亲,也要完成她的反击和复仇,而奉星如呢?他自忖,懦弱的自己也仅仅是用肉体与贞洁反击而已,作用十分局限,仿佛只是对丈夫的背叛。

这一回倒是他主动献身没有任何胁迫了,他终于夺回了他肉体的支配权,按照他的意愿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道德早已不再是困扰他的桎梏,奉星如回想起在楼下枯坐时的愤怒反而不是因为同情那个小男孩,长久的不公、漠视和磋磨苦难磨灭了他的同情心,他听出电话柏夫人拒绝用他的意思,听见柏淑美他们两句话就达成一致,而柏闲璋拨出另一道电话,不多时那个清秀的小男孩便由皮条客领上门了他冷眼看着那男孩,看着习以为常的柏家人,周围没有异议的佣人他不知道自己的愤怒应该针对那个具体的对象,但他确实怒火中烧。

可惜他的愤怒得不到维持,在被扯进那扇门、见到身上这头困兽时便打着漩逃入海底,细密的痛苦浮现,笼罩他。奉星如揉了一把柏千乐后颈,他把枕骨下的发尾剔了,剩下一层软针 般的发根,手里灼热肌肤的颤栗,奉星如抬眼望去,男人张着红艳的唇换气,润湿了的视线从睫羽的间隙里泄出来,追着自己的面孔,那么执着。奉星如在他蒸腾的情欲里好像一条曝晒过后脱水的鱼,干涸,渴望朝露。

于是他翻起来,扣着柏千乐的脸颊坐下去,他的大腿曾经绞杀过白人毒枭,也曾经被不同的alpha握在手里禁锢在腰旁,无非就是那么回事他能带给别人,也能献给柏千乐。肉身的观音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