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最平庸、最无用、出身最低的五皇子,在一众内阁老臣并三军将领的护持下,血洗皇城、荣登大宝,成了后来的鸿嘉帝。
其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宫里放出一批人,红药就此离了这片是非之地,再往后之事,她远在大齐最偏僻的岭南,自是无从得知的了。
思绪转至此处,红药已然收拢思绪,不复此前慌乱。
近处看陈长生,倒也没那么可怕,若非当年亲眼瞧过他的尸身,红药怕还无法将烟波桥上那个面貌普通、胆小怯懦的小太监,与后来权倾皇城的陈大监,联系在一处。
混得还不如我呢。
红药撇撇嘴,暗自嘀咕了一句,佯做整理衣带,悄悄往四下看了看。
巷中寥无人迹,身畔的紫竹在风里晃动着,空气越发湿凉,连头发丝都像沾上了潮意。
红药轻呼了一口气。
许是上晌两位尚宫传出的消息太过惊人,尚寝局这一片如今倒是安静,众人似是吓得呆了,连个出来走动的都没有,也就无人瞧见红药这惊慌失措的模样了。
如此便好。
红药再度吐纳了几息,将那惊悸与惶惑的感觉压下,又细细回思了一遍之前的情形,确定自己并不曾在陈长生面前表现出反常之态,这才放缓步子,徐徐往小库房行去。
第056章 废殿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昭馨门外某个颓败的殿宇门前,红菱的青裙,正自掠过那道残损的门槛。
风有些大,冷冷地拂上身,吹得她掌中油伞轻响。
她抚了抚裙摆,举眸四顾。
身旁是斑驳的粉墙,墙上悬了大片木香花的残枝,细碎而浓翠的叶,密密遮住墙头,隐约现出几块失去光泽的琉璃瓦。
依门站了片刻,平定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红菱这才轻提裙角,悄步踏进抄手游廊。
廊庑曲折,地上好些砖块都生了青苔,雕梁画栋亦变作朽木烂桩,一根根廊柱漆色剥落,露出木头原本的颜色。
红菱慢慢地走着,注意不令鞋底染上苔痕,待转出游廊,她又熟门熟路地穿过几重庭户,来到了后院。
后院亦是一片荒芜,杂草生了遍地,曾经的亭台,如今亦被藤蔓与草色覆盖,一眼望去,荒凉得紧。
红菱无心他顾,脚步迅速地绕过几座假山,来到院子的西北角。
那里,植了一株合抱的大槐树。
此时,陈长生正蹲在树后,呆望着泥地上的几只蚂蚁,并不曾发现红菱的到来。
他到现在还在害怕。
真是想不到,这大白天地,竟能遇上鬼……不对,是跟鬼也差不了多少的人。
陈长生的嘴角抖了抖。
他当时真是要吓死了。
谁又能想到,桥面儿下突然便冒出个人来,白脸黑眼圈儿,与那戏文里的白无常像了个活脱,吓得他险些当场坐倒。
在宫里这么些年,他就没见过那么像鬼的一张脸,没准儿鬼都比她好看。
看那小宫女的服色,应是六局之人。
陈长生向额角抹了一把。
好在那不是鬼,而是人。
再吓人的人,也比鬼要好些。
思及此,陈长生便扶着膝盖摇头。
细瞧着,那小宫女的模样生得挺不错,偏一张死白死白的脸,真是可惜了那般精致的五官。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脚。
嗯,已经不抖了。
甚好。
他露出满意的神情,呆板的脸上,亦添上了几分活气。
方才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一路上小心肝儿扑通扑通乱跳,两条腿抖得像打摆子,到了槐树后头就一屁股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