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那镜中容颜,仍是青葱少年。
由是她终于明白,眼前一切,确然是真实存在的。
她真的重生了。
由年逾古稀的老太太,变成了清秀水灵、肌肤细嫩得跟剥了壳儿的鸡蛋也似的小姑娘,整整年轻了快六十岁。
料定此事是真无假,顾红药一时喜、一时忧,一时却又是茫然无着。
七十岁的老太太,身子骨再是硬朗,那鸡皮鹤发、老胳膊老腿儿的,又哪里及得上年轻小姑娘来得好?
不说别的,单看这一张脸,照镜子的时候,那也是赏心悦目的不是?
再者说,初进宫那最难熬的那两年,她也算是躲过去了。
只要一想到不必将那忍饥受冻、挨打挨骂的两年多光阴再活过一遍,她便觉着格外舒坦。
而再往后,她还有十六年的路的要走,那条路虽仍旧极为艰辛,却也总比开头那两年好些。
然则,若说顾红药有多么欢喜,却也不尽然。
重生虽好,到底她还是进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要出去,且有得熬。
这般一想,那些许欣然,便也随风散去。
顾红药叹了一声,将身子缩成团,手脚并用如乌龟爬也似,一点一点挪回到北墙榻边,翻身和衣躺下,眉心紧紧锁着,愁容满面。
都说深宫似海,这大齐朝的后宫,却是比那波诡云谲的大海更深、也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