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2)

空气里有很淡的霉味。

红药轻嗅着,心头松泛几分。

常、侯二人俱皆精明老道,又素有威名,她对他们有一种骨子里的忌惮。

环顾四周,红药猜测这应是一间配殿,很空阔,除几根梁柱外别无他物,真是一眼望得到头。

她悄步行至窗前。

泛黄的窗纸,薄得几乎落明,也不知多久不曾换过了,几缕秋阳穿透而来,落地时,是黄烘烘的一层淡薄光影,恍惚迷离,像一个陈旧的梦。

红药怔忡而立,心里知道,这不是梦。

她不仅两辈子头一回随侍建昭帝身侧,且接下来,也很可能将要经历她两度人生中从未有过之事。

有些怕,却又含了一丝连她自己亦未察觉的期待。

以及……好麻烦哦。

红药瘪着嘴,唇角蠕动着,像个没牙的老太太。

她真不是想哭,就是有点儿难过。

怕着躲着、千算万算,到头来,麻烦还是挨上身,甩都甩不掉。

阳光很好,隔着窗纸亦可觉出其中暖意,可红药却心里却是一片愁去惨雾。

她果然还是不适合改变啊。

“别磨蹭了,快一点。”窗外响起常若愚的低喝,声音很是冷厉。

红药惊醒过来,忙应声道:“是,公公。”

配殿正中的砖地上,放着一身海天霞折枝梅遍地锦衣裙,裙上叠放着金累丝嵌红蓝宝石牡丹花钗、翠梅花钿儿、米粒珠子箍儿并一双西番莲掩鬓簪子,成套的头面光晕耀目,又有靶镜一面、梳裹之物若干。

望向眼前诸物,红药扯动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原来如此。

建昭帝这是要出宫啊!

只看这头面首饰皆非宫制,而是外头大户人家姑娘的穿戴,便可知晓,陛下是要效那话本子里的故事,来个微服私访。

难怪侯、常二人一力相劝呢。

依大齐祖制,天子守国门,而皇城便是大齐最重之国门,皇帝陛下是断不能随意出宫的。

万乘之躯,何等贵重?又岂可与贩夫走卒为伍?

可是,建昭帝显是要违一违祖制了。

这又是要作什么妖?

红药的心揪作一团,却也再不敢多耽搁,三两下换得衣裙,重新挽了双髻,又插戴上合适的头面,方隔窗问:“敢问公公,换下来的衣裳该如何处置?”

“搁着。”常若愚的声音很冷。

红药现下倒是觉着,他也没那么可怕了,甚而还有些可怜。

皇帝出宫是何等大事?

一旦被人察知,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近身服侍的太监,他这会子心情想必很糟糕。

脆应了个是,红药将宫衣折好,平平整整置于砖地,这才推门而出。

常若愚显是等得极不耐烦,正自于廊下踱步,见红药出来了,草草向她身上扫了一眼,突然变戏法似从阶下抖出一件宫制男式鹤氅,向红药身上一扔,没好气地道:“披上这个,跟杂家走。”

红药眼疾手快捞住衣裳,将全身上下都给裹严实了,便跟着他离开了咸安宫。

出门后,常若愚并未循原路返回,而是领着红药又绕了好一段路。

因这些路已然离了六宫地界,红药并不大识得,索性也不记路了,埋头跟着走。

未几时,二人便来到了西华门,这地方红药倒认得,却离着六宫已经相当远了。

那守门的太监一见常若愚,打老远便笑嘻嘻迎上来,赔笑验了他的腰牌,很快便即放行。

接下来,又走了约一刻功夫,红药已经绕得头晕了,忽见前方现出一条路口,四名男子正于此肃立,其中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