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衬她的脸颊上湿漉漉的。

她一手松松握着电话听筒,另一只手心里死死捏着小熊她已从那件旧睡衣上弄下来了。

家里太安静了,他听得见她的呼吸声,以及电话听筒里的一片忙音,那声音像医院里心跳停止时的死亡宣告。原来她对着这样的声音倾诉着喜怒哀乐,已成为习惯。

他的手指几乎要触到她的额发,又颓然地垂落了。想起小时候学的两句戏词睡情谁见?幽梦谁边?

上楼去拿了一条毯子,回来时却见电话已经归位。她已经醒了,懵懵地坐在那里,望向茶几上的描金漆盒,像小时候师父叫她练眼神那样,一动不动,一眨不眨地看着。

他闷闷走过去,将毯子放到她身边,顿了顿,终究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我很庆幸你成为电影演员,真的。”她的眼睛还是没有眨,小声说,“即使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我也能看见你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他停滞了一会儿,“是吗,或许我很早就息影,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我一个人不害怕,也会照顾自己。”她起身走向他,“放心工作罢。”

“不是担心你才回来,是有文件忘记拿了,回来取。”他说着快步往门厅走去,她也下意识追随在他身后。

“可是你什么也没有拿啊。”

他放慢了一步,继续向前走,路过陈列架的时候,拿起最上面的几张纸,头也不回,只是晃了晃,“是为了拿这个。”

“那个是学校和超市的广告纸啊。”她的语气满是天真的困惑。

他微微转过身,有些尴尬,看着手里的花花绿绿,“哦…嗯,他们都是赞助商,我打算在路上看看。”

她低下头,一手抱着另一只手肘,终究撑不住,闷闷笑了起来。

他强忍了几秒,也笑了。

她抬起头来,两个人面对着面,演员笑场似的那么笑了一会儿。

0020 第廿折 骑车

早上八点他回来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练习骑车。

太阳把浓雾晒化了,空气湿润,草木清新,仿佛整个世界浸在一杯冰薄荷酒里。他从车库里走出来,远远见她和单车较劲,她胳膊往右用力,而那辆车偏向左越行越远,歪歪扭扭,终于她和车都重重摔在草坪上,单车竖起来,前车轮在空中快速转动。

“原来你不会骑车。”

她趴着不动,一听见他的声音立刻挣扎着站起来,背对着他,拍落腿上的浮草,拍不去已被洇湿的水痕。半晌才转身面向他,微笑道:“因为你当年还没有教我骑车就走啦。”

他听罢只是沉默不语,往前厅去了,将她遗在院子里。

她望着他的背影出神。自小演绎王侯将相,哥哥走路的样子十分潇洒好看,有件无形的披风在他身后摆动似的,步上台阶时,亦如君王走向他的冠冕。

前厅的大门敞开,遥遥见他走到那幅楹联下,顺手在月琴上随意一拨,发出几声泠泠,身影向右一晃便看不见了,像演员谢了台。

她继续练习了一阵子,摇摇晃晃骑到落地窗前,看见他换了一身日本绸的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小猫爬到了他的腿上,两只小爪子不断拍打着报纸。

“咚!咚!”

听到敲玻璃声,他的一张俊脸从报纸后抬了起来。

她双脚撑在地上,双手扶着车把手,笑吟吟在说话,隔着玻璃听不见。外面很亮,阳光下无声而灿烂的她,只象是一段并不存在的回忆。

他将报纸合上放到一边,揪住小猫的脖子,扔它到一块抱枕上,起身走到门外。而她也往门厅方向骑了两下,歪歪扭扭差点倒地,脚踩在台阶上才稳住。

“我给你做早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