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今天入住,我东西都搬来了你又反悔,就算你反悔了,不想把房子租给我了,你也应该在约定之前和我说啊!我还特地请假回来搬家的!”沈小桃看着面前叉腰的房东阿姨,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我是和你说好了啊!可我也说了啊!我儿子在美国读博士,现在他读完博士要回国报效祖国了,我还能不让他回来嘛?!他说了啊!他美国的导师都说他是高精尖人才,这样的人不回国岂不是可惜啊!”
“他是不是高精尖人才与我们租房子这件事没有关系。”沈小桃耐心同房东阿姨解释,“你把这个房子租给我了,就算要毁约了你也应该提前说,而不是等我人都到这里了才说你想毁约。”
房东阿姨像是被吓到似地倒退一步:“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大得很哦,我老太婆不懂什么叫毁约,我只知道这房子是我的,我想租就租,不想租就不租了。”
嘈杂的人群中有人多嘴:“别和她吵了,老太婆不是好人,就喜欢欺负你们这种刚毕业的小姑娘。”
“什么叫我欺负她哇!你话说明白了!我老太婆不想租房子也有错么?!!”房东阿姨往前好几步,要将人群中的“叛徒”给揪出来。
沈小桃看中的房子在一楼,上这栋楼的人都要经过这里,本就狭窄的楼梯道全是杂七杂八的嘈杂声,楼下货车司机被人骂得再也忍不住了,上楼没好气的催沈小桃,要搬就抓紧搬,不要在这拖延时间。
“我马上来!”沈小桃冲楼下喊。
“阿姨,你这房子确定不租给我了是吧!”沈小桃抬高声音问房东,她做人做事向来喜欢留根存据,租房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房东若临时反悔,押金全退。
沈小桃说:“既然如此,你就把押金退给我吧,我现在就回去,也不耽误彼此的时间。”
手机在这时响起,沈小桃打开看,是裘义的电话。
她来之前没想到会拖延这么久,还特地约了裘义五点签字。
“我什么时候收你租金了啊!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讲理啊!哎哟,欺负我老太婆哦!!!”房东顺势往门上一躺,哭天喊地起来,“可怜我孤寡老太婆哦,被一个小姑娘讹上了……”
“快点吧!”楼下的货车司机冲沈小桃道,“你东西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师傅,麻烦你,先帮东西送回去吧,今天不搬了。”沈小桃决定先离开这里,她拨开人群,寻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接了裘义的电话。
裘义说:“沈经理,如果做人连这种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我不得不怀疑你做事的能力。我不知道你在上海坐办公室学到了什么,但冚州是讲究人情世故的小地方,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了,今天甲方的人约了我六点半吃饭,如果我因为你得罪了普慈的人,这份责任你能不能承担?或者说,你能承担得起吗?”
沈小桃理亏,在电话里与裘义道歉,对着空气点头哈腰。货车司机见到了沈小桃反而不急了,抱怨了几句这里的路难走后慢吞吞的加了一句:“你耽误了这么久,我少接了好几个单子,我得和你说好了,等你的这段时间也是要算钱的。”
沈小桃挂了裘义的电话,已经没力气再和旁人说话。
她身上流了很多汗,在拥挤的楼道里被陌生人挤来挤去,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人趁乱掐了她的屁股也许是她的错觉,但当时的屁股上确确实实感觉到了陌生的温度。
头顶的苍穹是灰扑扑的藏蓝,几棵半死不活的老树从掉了漆面的墙后伸展,上面垂挂着上个秋天的遗腹子,有漆黑的鸟飞过,或许是乌鸦,或许是喜鹊,它们故作高傲地立在枯树的枝丫上,低头打量那干瘪的柿子是否还能果腹。
沈小桃没空细看,她被身上的汗味熏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