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当然了解发烧的原理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接受物理降温,但知道是一回事,冷得全身发抖又是另一回事。

很小的时候,秦晏有一次半夜发烧,祖父听信家庭医生的话,把他放到了盛满冷水的浴缸快速降温。

那一回,秦晏是真觉得自己差点死掉,从那以后他就特别怕冷。

江迟很少在秦晏面前表现出强势,绝大多数时候,江迟都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但这次例外,哪怕秦晏百般挣扎,江迟还是坚持给秦晏擦了手脚心。

只是擦完以后,秦晏就不搭理他了。

江迟叫他喝热水他也不喝,像一只愤怒的小鸟,把头扎在被子里,用拒绝的姿态对抗这个黑暗的世界。

江迟哄了一会儿,没哄好,反倒把自己哄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秦晏紧紧搂着江迟,睡得很沉,明显是睡着以后,身体不受控地向热源靠近,又滚进江迟的怀里了。

江迟看着好笑,又探了探秦晏的额头。

还是那么烫。

这样不行,再好的身体也禁不住这么烧,江迟试图叫醒秦晏,准备带对方去医院看看。

谁料轻轻叫了几声,居然叫不醒!

江迟有点急了,后悔自己太纵着秦晏,没有早点去医院。

他推了推秦晏的肩:“醒醒,季瑜,醒醒。”

秦晏嘴唇动了动,说了句什么。

江迟没听清,俯身侧耳靠近秦晏,问:“你刚才说什么?”

秦晏的呼吸很沉,一下一下打在江迟耳廓,轻声呢喃,细若蚊呐。

江迟听了许久,才听清秦晏说的是‘妈妈’。

也不知为何,听到这二字的瞬间,江迟眼圈微热,差点没掉下泪来。

他摸摸秦晏的头发,情不自禁低下头,想要做些什么安慰秦晏。

直到嘴唇落在秦晏头发上,江迟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连忙往后退开,只是才微微一动,就发现自己的衣角被秦晏拽在手里。

秦晏烧得已经有些迷糊了,却仍死死拽着手里的衣角,低声喊着:“别走。”

江迟心软得不行,抱住秦晏安抚道:“我不走,我不走。”

秦晏依赖地蹭了蹭江迟,又叫了一声:“妈妈。”

江迟松了一口气,很快又哭笑不得。

他这边兀自兵荒马乱,对方那边却是母子情深。

江迟定了定神,抚着秦晏的后脑勺,轻声说:“你得去医院,这样不行,人都烧傻了,别说认人,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秦晏似乎在证明自己没有烧傻,唤了一句:“江迟。”

江迟应声:“我在呢。”

秦晏声音很低:“江迟。”

江迟又应:“我在呢。”

秦晏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眸光散乱:“我认得你,你是江迟。”

江迟瞧着这样的秦晏,心都快碎了:“哎呦祖宗,你就跟我去医院吧。”

秦晏闭上眼,额头抵在江迟肩膀:“不要。”

江迟无奈道:“不去医院不行啊,你刚才都烧迷糊了,抱着我叫妈妈。”

秦晏环住江迟的脖颈,无声地拒绝。

江迟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感觉肩膀处一阵湿热。

秦晏哭了。

江迟还能说什么,只得妥协:“好吧,不去就不去,烧傻就烧傻吧。”

秦晏声音中听听不出一丝哽咽,平静如常:“江迟,只有你是傻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迟果然是傻子,呆头呆脑地问:“你是想妈妈了吗?林影后不是就在港城,你们多久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