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呆在长乐宫,皆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将近掌灯时分,外边才有消息传来,魏伦急忙上殿禀报宗煦:“皇上,那边戏才散,太后凤心甚悦,说今天戏唱得好,不仅金口夸奖了几位名角,所有的伶人乐工都有银两和食物赏赐,晴主子还苦留她用了晚膳再去,没有准奏,笑说自己在,太妃太嫔们反而不能自在享乐,这会子只怕已回崇德宫了。”

宗煦听如此说,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可是高兴不过片刻,又长叹一口气,颓然在地上坐下。

魏伦惊道:“皇上,怎么了?”

“这难道是天意吗?朕只能坐以待毙吗?”宗煦眼中含泪,身为皇帝,却如此窝囊,叫人如何忍受?他跪在地上,仰着头喃喃道:“父皇啊父皇,您若在天有灵,请帮一帮儿臣,告诉儿臣要怎么做吧!”

魏伦双手扶着他,低声道:“皇上千万别灰心,日子还长,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第111章

空中阴云密布, 没有一丝阳光,似乎要下雨,又下不下来的样子,天气出奇的闷热, 叫人呼吸不畅。

霍泽头戴红缨白盔,身着银色软甲,目不斜视,直挺挺地站在崇德宫的丹墀上。他虽然从小打心底瞧不起霍凛,也曾暗暗羡慕过他身着戎装神采英拔、威风八面的样子, 眼下自己穿着这御林铁卫服饰, 却是汗出如浆, 浑身黏糊,别提有多难受。他在心里不住的咒骂,咒骂这恶毒的天气,咒骂这见鬼的皇宫,咒骂身旁钉子似的站着的其他人,甚至, 咒骂他的父亲。。。。。。同样是他的儿子, 霍淞是外卫统领, 霍凛是将军,他们进则坐在高台发号施令,出则大批士兵簇拥护卫, 只有他被送来这里, 忍热捱渴, 受这份活罪!什么御林铁卫,听着多神秘,多高贵的样子,不过也就是一群看门狗而已!

霍泽嘴唇阵阵发干,前几天,他还与一众侍妾在湖上画舫中,喝着冰镇的葡萄美酒,吃着冰湃的甜瓜鲜果,散发披襟,击筑高歌,恣意纳凉取乐,与现在情状相比,不啻天上地下。。。。。。他正心里冒火,嗓子冒烟,胡思乱想,崇德宫的大殿里,突然传来一阵苍老悲凉的哭声。

那是内阁首辅王忠的哭声,柴彪被扳倒之后,霍牧日益强硬,对朝中“忠君派”肆意打击镇压,以往不过借机削职,大兴牢狱,现在动辄罗织重罪,加以诛杀,闹得人心惶惶,太后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味地偏袒退让,这种情况下,忠君派渐渐开始分崩离析,有人提心吊胆,准备弃官避祸,亦有人审时度势,开始倒向霍牧一方,但纵然如此,忠贞刚直、视死如归者大有人在。吏部尚书庄一清就因写诗讽刺霍牧,昨日被处以腰斩之刑,族人皆被流放至北鄙烟瘴之地,王忠痛心彻骨,今日顶着烈日,在崇德宫外长跪不起,逼着冰轮召见,便是为此。

这个老东西可真不识时务,给脸不要脸!霍泽不屑地轻撇嘴角,想着冰轮虽然呆在殿内,舒服凉快,被这老不死的一闹,又要头痛了,心里忽然觉得畅快了许多。

“臣反复诵读不下数百遍,庄大人的诗句并无他意,却遭受如此酷刑,何其无辜?其妻子儿女及族人又何其无辜?”王忠老泪纵横,须发颤动:“堂堂朝廷命官,或拘或杀,皆在大将军一念之间,用不了多久,天下便只知有大将军,而不知有皇上了。”

他言语比以往要尖锐许多,冰轮却是和颜悦色:“首辅,你已年迈,先起来说话。”高贤连忙走到他身前,欲要扶他,不料被他一把甩开:“柴彪,吴世龙,邓博,庄一清。。。。。。这许许多多人,无一不是国之栋梁,朝之贤臣,太后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莫非就真的忍心?莫非就不怕寒了朝臣的心吗?”

冰轮皱眉道:“首辅大概是有些糊涂了,这几人之罪,并不相同,怎能相提并论?”清了清嗓子,面容已转为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