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宁王妃人在后院,接信迟了些,但也没按捺住在屋里等她,直迎到了穿堂门外,见着她的瞬间泪光点点:“瑜儿!”
滇宁王妃性情刚硬,一向少见泪滴,沐元瑜当即眼圈也红了:“母妃,我回来了。”
她在这里终于找回了家的感觉,游子还家,她抢上去要行礼,滇宁王妃拽着她的胳膊不许,张嬷嬷年纪大了,腿脚不大利落,有点喘气地从后面撵上来,劝道:“世子别挣了,看你这一张小脸累的,都黄黄的了,快进去歇息歇息。这风口上,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方解劝住。
滇宁王妃有许多话想说,要埋怨女儿怎么还是回来了,看她的奔波模样,又没舍得,紧着叫人抬水去恒星院,安排她先沐浴换衣。
一通忙活完,沐元瑜收拾干净,重新回到了荣正堂里。
滇宁王妃那一句话终于迸出来了:“瑜儿,我让你送了信与你,你怎么回来了?”
沐元瑜解释了一下,听得滇宁王妃冷笑连连:“这个老杀才!”
亲娘骂亲爹,沐元瑜不好接茬,只当没听到,挨着她道:“母妃,没事,皇上派了钦差与我同来,我祭拜过外祖父后,就与他一同回去,父王当着钦差的面,总不能硬把我扣着。对了,外祖父那边怎么样?等阮翰林修整一下,我就跟他过去可以吗?”
滇宁王妃知道有钦差来的事,口气方缓了些:“你外祖已经进了神山,今日天色晚了,山里路不好走,等明日罢,我带着你们去。”
刀家一族的葬仪与汉族不一样,如刀土司这样的头人,去世后不入土,而是送入深山里火葬,所谓“神山”就是类似于他们一族的圣地,历代土司最终都归于山中。
沐元瑜点点头,她其实很累了,眼皮都不大睁得开,坚持着咕哝道:“母妃,你不要难过,你还有我呢。”
滇宁王妃道:“我知道。”她的声音放得柔软,“瑜儿,你困了?再撑一会,我叫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你吃两口填一填肚子再睡。”
又引着她说话,“你怎么这么有本事,哄了个钦差来?”
沐元瑜歪在她肩上,半眯着眼笑了:“不是我有本事,是二殿下帮的我,我和他说我还想回京里去,可是父王可能不会叫我去了,他就去找了他爹,我也不知他怎么就把钦差哄给我了。”
“是皇帝的二儿子?你跟他处得好?”
沐元瑜“嗯”了一声:“二殿下面上看着冷一点,其实人很好,又非常聪明,就是身体差了点,可惜了。”
滇宁王妃微笑道:“你看谁都好,不过,倒是不大听你夸人聪明。”
“他是真的厉害,看了非常多的书,还下得一手好棋。”沐元瑜随口扯着,“我跟他下过一回,再不敢下第二回了,丢人得很。”
她口里说着“丢人”,但语气轻松,显然并没有觉得被拂了面子的意思,滇宁王妃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她跟滇宁王现在闹得不可开交,但当年可是自由恋爱,有些微妙不可说的情绪,她懂。
恰此时张嬷嬷进来,小声笑道:“世子有了喜事,怎么都瞒着,还是我跟观棋那丫头说了几句才知道。”
沐元瑜一怔,略略坐直了身,失笑道:“这算什么喜事,人人都有的嘛。”
滇宁王妃也明白过来了,她细细打量着沐元瑜,原只觉得她瘦了些,令她心疼,此时再看,却从她轮廓柔和的侧脸线条看出了分明的少女秀色。
她心中陡然多出了一层不安,挥手令张嬷嬷出去,压低了声音问道:“瑜儿,你说那个二殿下,为什么待你很好?”
“因为我们投脾气吧。他人太聪明,难免傲气,加上他家里也复杂得很,母妃知道的,四兄弟四个娘,这样的人家里过活都不容易,就把他性子磨得更孤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