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往外是敏都市井,沿街尚有乞丐,敏都城外二十里郊野,白雪早被荒宅。救济灾民不力省下的民脂民膏,终究在装点碧瓦朱甍上发挥了作用,前桥向着层台累榭尽头望去,一群身披霞云的美艳宫妇正往这边施施而来。

太子对前桥轻声耳语:“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陈贵妃,寿徵的生母,皇后抱恙多年,都是由她代理后宫。”

太子话音未落,一旁的老月豺便迎了上去,乖巧扶着他的母妃前行。

母子走到面前,前桥的眼就从陈贵妃脸上移不开了,明明有那么大只的儿子,她看上去却像二十岁出头,高鼻窄脸,明眸皓齿,皮肤白皙,身姿婀娜。美人也是一副好性格,未等太子介绍,便自来熟地执了前桥的手。

“寿徵教过我荆语,但我说得实在不好,公主可别笑话。”她又对太子道,“这些人皆是大兴命妇贵女,太子不常来往,恐怕也认不全呢,还是由我为公主介绍吧。”

她于是将太子晾到一旁,拉着前桥从众女眷前走过,如数家珍地介绍某某夫人、某某氏、某某公主和郡主的名字。若单是如此前桥还不会惊讶,关键是对方的籍贯年龄、爱好擅长、最近在忙什么、喜欢吃什么,陈贵妃都可无碍一一道来。

由于仅用荆语交流,在场多数妇人都听不懂,只等陈贵妃走到自己面前,再配合地对前桥微笑。卯卯的母亲平国公夫人也在其中,陈贵妃走过去时,也将夫人的手拉住了。

“公主,平国公夫人是我的一人之交,听闻公主那时隐姓埋名,就住在国公夫人家,这等奇缘,我听了都羡慕。”她笑靥如花,可国公夫人的脸色恹恹的,估计已听闻卯卯即将陪伴公主远行的旨意,心中正忐忑不安。前桥知道该安慰卯卯的母亲,但显然此时不是良机,却不料陈贵妃道:“文苑是国公夫人独女,读书多、心地好,人也聪慧机灵,我觉得她比敏都多数男孩都出色,恨不得年轻二十几岁,也像公主般与她结为密友。也是因此,定了她当寿徵的媳妇,想延续这段缘分。如今婚事不成,看来是两个孩子无缘,公主放心,我会帮你劝好国公夫人,也望你日后可以善待文苑。”

这下轮到前桥发愣了,她提着心以为陈贵妃要为儿子与她作对,却不想她如此通情达理。常言道“听其言而观其行”,嘴上说的好听,没准儿背地里给国公夫人拱火,可至少面上做得让人舒坦。

贵妃将卯卯引到她身旁,让两个女孩拉着手,就飘到别处和贵妇们闲聊了。外向而亲切的陈贵妃无疑是讨人喜欢的,在兴国安静腼腆独自盛放的贵妇中,唯独她宛如一只翩跹之蝶,穿梭于花丛中,知晓所有花朵的秉性和秘密。前桥甚至觉得刚刚见过的那些女眷,十有八九都是贵妃的闺蜜,若这就是她“党羽”的来源,倒说得通了。

这些夫人是兴国贵戚政要的家眷,她们的相公、儿子和兄弟,构成兴国有权有势的各府各族,陈贵妃在其中穿针引线,几乎用友谊织出兴国朝堂的半壁江山。

卯卯知道前桥已经实现诺言,帮她脱身,此刻一脸喜色,在旁咬耳道:“你看得出她们之间有恩怨吗?”前桥摇头,卯卯便道:“那位张夫人和通海侯府的孙氏是世仇,明氏和杜氏前两日刚因子侄辈的功禄吵过架,那位林夫人的相公曾对陆夫人有意,连累这两个女人十来年都没说过半句话她们都是看在陈贵妃的面子上,才状似其乐融融地聚在一块的。”

合着陈贵妃是皇宫502,女人友谊的粘合剂,谁见了不得尊称一声“大众闺蜜”啊?如此有亲和力的人……到底是怎么生出那么讨人厌的儿子的?

她忍不住看向左手边,太子和老月豺为表尊重,正被迫与她并肩同行,仍旧不发一言当哑巴,就连身后两个兴国公主也惜字如金地沉默。

沉闷让前桥倍感无聊,对老月豺挑衅道:“你昨晚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