儴为何会来找他,又为何会弄出今日这一出,圣上可是知道浙江的事?这一切都纠缠在他心中,生出漫天野草。
所以他才会以年长拜年幼,以堂堂一省按察使的身份,去对一个小知县摆出如此低的姿态。
知县虽小,无奈上可通天。按察使虽大,却是命悬一线。
薛庭儴轻吐了一口气,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浑然不顾窦准还低头拜在那儿。他端起已经凉掉的茶,喝了一口。
茶凉了之后,会加深那股苦涩感,却是极为醒神,让他近日来因动脑频繁而显得疲惫的心神,当即有一振之感。
他伸手捏了捏鼻梁,方抬头道:“不知窦大人是想要保一时之路,还是保一世之路?”
窦准面色一凝,问:“不知此话怎讲?”
“保一时之路,今日此事就混当没发生过,大人这就便回去,以后就当不认识下官。大人唯一要担忧的便是那李千户嘴是否牢靠,若是他说了漏嘴,或者走漏了什么风水,那边对你心生猜忌,恐怕窦大人以后大抵是不得安稳了。”
“至于保一世之路嘛”顿了顿,薛庭儴笑道:“大人如今应该知晓了圣上的些许想法,这次那闽浙总督换了邵开,浙江巡抚又是诸炳桐,此二人联手说是在浙江只手遮天也不为过。这种情形想必是圣上不愿意看到的,若是大人能趁机迎合圣上的心思,想必从今以后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窦准的眉头皱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薛庭儴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就不知薛大人说的迎合指什么?”
薛庭儴微微一哂,却是不答,而是问道:“不知大人对这浙江巡抚之位,可是有意?”
窦准心里一跳。
他虽为浙江三司之一的按察使,可到底若真想成为封疆大吏,却还是有些不够格。他在浙江连了两任,却一直是坐着按察使的位置,若说没想巡抚的位置,自然是假话,可他也知晓有些东西能想,有些东西不能想。
就好比这浙江巡抚的位置,就不是他能够想的。
这里牵扯甚广,但凡他没有表明立场投入某一方之下,就不可能会让他坐上这个位置。
作为一个文官,谁不把入阁封疆当做人生最大的目标。他也曾想过这次任期到后,他大抵会被调回京中,六部堂官是暂时不用想的,资历还不够,顶多回都察院。
可在都察院中,坐不上左右都御史,他就不可能入阁。但若是能坐上浙江巡抚的位置就不一样了,回京后怎么也是六部堂官,再往后入阁就是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