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原本的打算:“若是我有能力,便杀了你,若是杀不了,便自尽。”
她咽下喉间酸涩,刻意冷声:“若是连死也死不了,我定会恨你一辈子。”
她向来心软,恨不了他,反而爱上了他。但在他面前,自然要越狠心越好。
然而陆骁不晓得,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脑子里骤然闪过一个念头:所以,嘉仪在那时,恨了他一辈子?
他忽然抬起手掌扶住了额头,双眉紧紧皱起,整个人都踉跄了下。
嘉仪心口提了起来,她抓着被褥,不过脑子便问出了口:“大哥,你怎么了?”
她就是舍不得他,他那么欺负她了,她还是担心他。
陆骁脑子里如一团浆糊一般,不停地回想着“那时”,那时是什么时候,是他经历过的,还是他忘却了的?
他勉强摇头:“无碍。”
他走了。
嘉仪一脸茫然,望着被他闭紧的窗户,愣愣地发着呆。
她捏着手,索性只有一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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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骁梦得又多又杂。
一时是他初见林嘉仪,她从马车上下来,绊了一跤被他扶住。
一时是她替陆晔说话,温柔和煦,让他忍不住地去瞧她。
这些场景都未曾发生过的,好似是凭空出现又或者是他的臆想。而最为杂乱的,是她忽然要从陆府归家。
女子躬身向他请辞,清瘦的小脸上不带一丝血色,比她初初回京时仍要清减:“大哥,如今大嫂入门,祖母身边有你们尽孝,我便先归家了。”
陆骁这一次不是旁观,他附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觉心中猛然一顿,而后泛起阵阵苦涩。
“弟妹。”他不由自主地叫她,“你在陆府待了这样久,若是她方才进门你便离去,外人不知要如何看待我。”
他牢牢地盯着她,她却低垂着头,半分眼神也不给他。
陆骁心中茫然,不知现下是什么情况,却从心底里感受到一股悔意与冲动。他在后悔听祖母的安排娶了继室,即便已同那女子说清楚,终究还是伤了她。他想走过去抱住她,脚却生了根,顾忌着陆曜,顾忌着她,无法动弹。
“大哥,你想……我留在这里吗?”她终于抬起了头,眼波流转,水色蕴在其中,好似马上便要落下。
她更为年少些,也终于忍不住,问出来这话。
二人从未逾矩,这话便跨过了从前死守的那些伦理教条。这是最大的出格,也是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