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不是有两年了么?”宝钗笑道:“他今年正月里还在我这里来的,告诉我去年冬里甄府宝二爷在他那里借宿的话。我就说的那面貌虽然说是相同,到底细看总有讹别的地方儿的。这戏上的事,原也是信不得的。”李绮笑道:“这里宝二哥,我头里在这里的时候,可是天天见的。及自后来到了那里,你们妹夫竟没有什么讹别的地方儿呢,只有左耳旁边脸上有一点儿黑痣,就在这上头不同。”宝钗笑道:“可不是,细看总有不同呢。你没听见说,‘人心不同,如其面焉’。这都是造物的巧妙,从古及今万世不可及的奇才。若要是有了印板文字,那还成个造物了么?”李绮笑着点头儿道:“到底是宝姐姐的见解高远,我们都不能及的。”说着戏完,少顷点上灯烛,摆了六席酒筵。唱的是《扫花》、《三醉》、《云阳》、《仙圆》,戏完散席。门外车马纷拿,里外的客俱回去了。
只有刘姥姥、巧姐没去,巧姐便又留下了青儿,都在平儿屋里住了。刘姥姥向平儿道:“姑奶奶,如今老爷升了官,巧姑娘的姑爷也中了进士做了官,府上的气运大转了。姑奶奶的哥儿,不过再迟十来年,也发了科甲,就好了。这都是姑奶奶的福气大。姑奶奶,你别怪我说,可怜头里凤姑奶奶要了一辈子的强,总不及这会子姑奶奶你的福分呢。这都是姑奶奶你素日为人的好处罢了。”平儿道:“都是托姥姥的福罢了。我们巧姑娘,虽说各人的福命,到底是姥姥的媒,还是总托赖姥姥的福气呢。”刘姥姥道:“我们青儿,也亏姑奶奶的抬爱,要不然只好配个屯里的小子罢了。这会子,在城里见了多少世面,姑爷年纪还轻,将来是总要发达的,都还是沾姑奶奶的福气呢。青儿呢,你可知道要孝顺姑奶奶的。”青儿正在和巧姐说笑,听见了便走过来,笑道:“我又不是个傻子,我怎么不知道呢?我这会子是叫二婶娘,不叫姑妈了。”巧姐道:“干妈,你放心罢。我们如今是姑嫂了,他常时到我姨娘这里来呢。”刘姥姥道:“我今儿看见他妯娌里头,不知可是小芸大奶奶不是?倒好像这里小红姑娘的模样儿似的么。”平儿笑道:“姥姥的眼力还很好呢,可不是小红是谁呢?”因又告诉了他的原故。
刘姥姥道:“我这眼睛、耳朵,托姑奶奶的福,都还可以,就是牙齿不中用了。”平儿道:“姥姥,你今年是七十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