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圆圆迟疑地看着宁宣。

宁明屁股上都是坑, 血紫肿胀一片, 昨晚就起了热, 身上现在还烧着,大夫在家里守了一夜都没敢离开,现在让他走了宁明怎么办?

宁宣比起那头的骚动,当然更关心家里躺着的那个病人,他听完眉头就皱了起来。

段圆圆看着宁宣的脸,硬着头皮说:“不成啊,明爷还烧着,高烧的人什么时候走都是说不清楚的事。万一大夫一走他就死了怎么办?”

人家好好的待在江南,一回来就死了。外头要怎么看陈姨妈和表哥?

宁大老爷脸上阴晴不定,也没功夫骂儿媳妇插嘴,他认真想了会儿才接着说:“他病得这么重,当然要叫大夫,到时候千万不能说是我把大夫喊走的。”

段圆圆听了脸就黑了。

这话的意思不是还是要把大夫叫走吗?他不想顶着这个雷,那就只有宁宣去顶了?

想得美!

她还想再说,宁宣已经把自家表妹捂着嘴拽回来了,他用在桌子底下一下一下拍着段圆圆的手安抚。

宁文博是爹,儿子不能不听爹的。

再大的雷他要自己顶自己就得给他顶。

既然是不能不做的事,何必要争呢?

这个道理陈姨妈懂,她垂下眉毛慢慢地喝着茶,嘴上也没说话。

宁宣只能站起来顶着寒风过去要大夫去,段圆圆不放心,瞪了两眼宁文博,也跟着去了。

舒氏是个孕妇,要是当场被气晕了流产,事情就更坏了。

陈姨妈看见唬了一跳,幸好宁大老爷满眼都是喜服和躺在衣服上血流如注脸色苍白的侄儿,压根就没注意这个不驯的儿媳。

段圆圆还是第一次进宁明住的地方,拢共就三四间屋子又小又窄,冬天都能闻到一股霉气。

宁宣看着摆在里头的银丝碳,又叫人添几盆进来。

屋子里宁明露着屁股趴着躺在床上,屁股周围三四寸都皮开肉绽。

宁明疼得一晚上都没睡,宁宣一进去,他就含含糊糊地说:“大哥,大哥,你来看我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说完他又哭起来:“要是我是你的亲弟弟就好了。”

舒氏抱着肚子在外头掉眼泪,听见丈夫叫哥哥,就想提醒他,这个是宁家未来的主人。

咱们和他们是天壤之别,什么哥哥弟弟都是妄想而已。

段圆圆看她心绪上涌,就笑着说:“外头怪冷的,屋子里这么窄,上我那儿坐坐吧,等他们说会儿话。”

舒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拉走了。

屋子里宁宣很久都没说话,他记得在江南的时候,那些出来给他磕头的弟弟妹妹也是这么大哥大哥地叫着。

对几个没什么能力的小孩子,宁宣看着就跟蚂蚁似的。

嫡枝本来就人少,如果长大了里头有几个成器的,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用,这些都是他的弟弟妹妹,孩子的母亲也没什么本事,早就色衰爱弛,不过是指着他和娘过活的下人罢了。

宁宣先安慰宁明:“一点小伤就哭成这样!之后我再给你换更好的大夫过来。”

宁明已经很听他的话,听大哥这么说就捂着嘴憋泪。

宁宣这才把大夫拉出来跟她说要他先去看另一个病人,又问他:“里头这个要不要紧?以后行动有碍吗?”高烧不退是很危险的事,烧成傻子的也不在少数。

伤口胀成这样,肯定是有脏东西进去了能不能好都是听天由命的事。

但既然宁大少爷有更想治的病人。

那这里头的病人就只好不药而愈了。

大夫就摸着胡须说:“等过来再看看,好好养着就成,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