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沈临洲说,当时时杳似乎和他室友爆发了矛盾,晚上八九点的样子,就他们两个人在宿舍,他室友忽然翻窗跳楼。

在宿舍里的人,几乎都听到了一声巨响。

五楼坠落,救护车没到,人就没气了。

第二天的车祸是意外,但估计与受了刺激有关。

ICU限制人员进出,他们见不到时杳。

再听说他的消息,便是他已经休学转院,离开京城。

沈梨白的心脏像浸在柠檬汁里,吸饱了酸,涩意浓得发苦。

她没经历过这样大的人生打击,她无法想象他吃的苦,只是心疼,享受翱翔天际的鹰,硬生生被折断双翼。

十八岁的他,怎么熬过来的?

她无由的生出一个念头抱一抱他。

哪怕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就想立即,马上见到他。

杜茹他们睡在客卧里,别墅静悄悄的,热闹过后的残骸已经被用人收拾干净。

沈梨白披了件长及小腿的羽绒服,去路边打车。

夜深风大,她手脚、脸,一下子都冻冰了。

你怕不是傻了,想见就早上见啊,他还能跑了不成。

她唾弃自己,却依然循着冲动,等了很久,才叫到一辆车。

帽子、口罩遮住大半脸,但听声音,看身形,也判断得出,这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司机从后视镜瞥她一眼,没说什么,径直往她报的地址开。

她攥紧手机,心跳得比车速还快。

很快到了,沈梨白付了两百,说了句“谢谢师傅”,忙不迭下车,才松了口气。

她输密码进门。

没想到的是,灯是亮着的。

他居然还没睡。

她脱了鞋,才向沙发走了几步,他猛地回头,见是她,愣了下。

“我靠,时杳你吓死我了。”

悄然接近的是她,结果被吓到的也是她。

沈梨白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我在你后面?”

时杳:感觉。

好吧,是神秘的第六感。

她调侃:“你不觉得挺像恐怖片情节吗?一个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

他说:你再说就又要怕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鬼怕得要死。

天知道刚刚一路上她脑补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问: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她没说话,脱了外套,扑上去抱住他。

不想被衣服阻隔,就想让他真切地感知到她的拥抱。

时杳那么敏感的人,岂会察觉不出她的情绪?

静静地相拥一会儿,他轻柔地拉开她,问:你哥哥跟你说了我的事?

沈梨白点头,扁着嘴,莫名委屈。

可分明不是她遭受这些。

他浅笑了下,说:都过去了。

她皱眉,“别笑了,难看死了。”

强撑的笑意凝滞在脸上。

“不想笑就别笑,我不喜欢你假意逢迎我。”

他眼神黯淡下来,垂眸,比划说:其实真的没关系。

她捧住他的脸,不让他避让她的眼睛,“既然过去了,既然没所谓,你为什么失眠?”

像被戳破心思,时杳颇为无奈地看着她。

其实他并不想刻意去回忆。

那些前尘往事,他以为自己埋得很深了,却还是会有这样的时候:被一锹子铲开,漫天的灰迷了他的眼。

他枯坐了很久很久,没有撕心裂肺的痛,也没有宣泄地流泪,仅仅是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