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倾嘴里一噎。
“时候不早了, 本座也乏了, 今日便这般吧,东宫这些官员的陈词滥调早就听腻了。”
说着棠溪追便起了身,太子和厅内一众官员纷纷站起, 恭敬地送他离开。
棠溪追走出几步,余光瞥见某人还不知道跟着动弹,清了清嗓子。
裴厌辞没注意, 还在想着等会儿怎么给顾九倾吹风。
突然手腕一紧,他被带得往前踉跄了一步,差点撞进金色香怀里。
抬眸一看,棠溪追两只黑洞洞的眼珠子幽幽地盯着他。
“殿下,这人,本座明早再给你送回来。”
他嘴角勾起一个危险而令人胆寒的微笑,拉着人往外走。
顾九倾没说话,只是琉亮的眼神盯着两人,似乎要看出甚,抓着扶椅的手却慢慢地攥紧。
两人被一群侍卫美姬簇拥到门口,霍存熟练地跪在地上,垂下了头。
棠溪追踏着他的背上了马车。
裴厌辞看了霍存一眼,还是从另一侧绕过,脚下一蹬,身子灵巧地跃上马车,撩开金线绣成的车帘,他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棠溪追惯用的熏香在嵌铜黄琉璃炉中袅袅飘出二三缕细烟,香炉三足是三只铜身烛九阴,炉体做成正在狱火中脱身的重莲。
香炉放在一张金丝楠木四方矮几上,地上铺着一床羊绒花毡,浅蓝底色,上织复杂的珍草和紫、褐、绿三色团花。四周散乱摆着深红印福纹锁褐边靠背隐囊,棠溪追正倚靠在金丝楠木细枝凭几上,金色的袍服下摆散乱在脚边,撑着脑袋看他。
“愣着做甚,快过来伺候。”他语带轻佻道。
裴厌辞脱了鞋,花毡柔软得如踩云端的触感透过足衣传来。
他没有依言坐在他身边,而是盘坐在侧边,后背抵着车厢和隐囊。
“戏已做得差不多,别闹了。”
今日是东宫属官第一次正式来拜见顾九倾,就看到这位太子全程被棠溪追的话牵着走,甚至连身边亲近的人都拱手相送,可见心性凉薄至极。
即使那些人之前有听闻或者私下见过,称颂过顾九倾的仁德美名,如今棠溪追一席话轻松将他辛苦经营起的传言破坏殆尽。
在他和棠溪追之间,明智的人应该知道该怎么站队。
顾九倾这一回输得彻底。
“谁说本座是在做戏?”棠溪追直起身子,见他看过来而未及反应之时,手一扯,将人滚入自己身下。
裴厌辞轻呼一声,就要往旁边翻身重新坐起,颊边猛然撑下一只手,止住了他的去势。
悬在上方的身体犹如浓稠得要让他窒息的金墨,将他困重在狭小逼仄的方寸之地,这让他的脸上不禁升起薄怒,“放开。”
“上次你答应与本座对食了。”
“何时,我怎不晓得。”
“你耍赖。”棠溪追的眼眸更加黑沉,照不进一丝光。
“你颠倒黑白。”裴厌辞冷笑,锋锐的目光毫不相让。
“哦?”美艳绝伦的脸庞瞬间靠近。
鼻尖相抵,裴厌辞耳膜鼓动,甚至连自己呼吸停滞了一瞬后的紊颤都能清楚地听到。
“那现在,本座邀你对食,可否?”
他的嗓音刻意放低放沉,说不出的缱绻温柔,轻薄温热的兰息勾着魂儿般地钻进裴厌辞微张的唇间。
在棠溪追说话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唇似乎碰到了他的唇,又好似没有,一切仿佛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感受得不真切,冰丝丝的,又恼烫得让人心烦意乱。
和他这张过分迫近的脸一样。
他感觉自己的唇有点干,还有点痒。
鸦睫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