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还未晾干,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得到了宝贝。
萧与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揶揄,脑海中已经开始浮想联翩,若非棠溪追还在这里,他能当场执笔就开始作画,全然不顾及旁人。
他的视线如此明晃而直白,裴厌辞想忽略都难,不免脸色淡淡。偃月眸子眯了眯,他将手从袖中拿出,并未取出任何东西。
他舔了舔破皮的嘴唇,正色道:“之前听闻朝中正在热议的新税法改革,最先是从萧公子笔下流出,那时便已对公子心生几分敬仰叹服之心。在下有幸入朝为官,忝列国子监司业,今欲改革国子监,力除积弊,不知萧公子能否为在下指个方向。”
“不敢当。”萧与身上无半点官职傍身,如此礼贤下士,他的语气比刚才的散漫多了几分惶恐客气,正色道:“在下有幸曾研究过国子监造成如今结果的缘由,痛陈过当今乱象。”
接着,他指出了国子监当前亟需解决的四个问题。
其一,入学监生品行学问逐年下滑,出师考核形同虚设,严进宽出之下,乱象频生,有徐度之流依靠祖辈功勋进来,成日只知走鸡斗狗,流连于赌坊青楼,一做学问就睡觉,朝中结党抱团的风气在这里也日益深重。
二来,国子监从前对大宇各州府的官学是有管辖权的,但随着大宇国土日益壮大,出现了鞭长莫及、捉襟见肘的状况。三十年前,先帝干脆让各州府刺史一并管了各自辖下的官学,这无疑削弱了国子监的地位和权力。
第三,国子监没了对各州府官学的管控,其拟定法策治理权也随之被剥夺,如今只管着安京这一亩三分地,成为了对国子监最致命的一击。
郑家和其他世家一直想劝说太子用自己派系拟的税法条策,无疑是因为其中暗含着巨大的真金白银利益纠葛,还有极大的权力分配。
没有了法策拟定权,管不了各州府的官学,就没有话语权。
第四,国子监式微,州府官学各自为政,导致私学崛起,这些年来,状元频频出在各大名山书院之中,鲜少有官学出身的学子出现,这又导致了一个问题书院高昂的束脩让穷苦出身的布衣百姓的孩子毫无出头之日。兜兜转转,朝中还是那些姓氏那些人。
除了第一点,剩下几个问题一环扣着一环,最终成为拖垮国子监的死结。
他嘴里提起的“拖垮”一词,就目前来看还有些危言耸听,国子监仍有虚名在外,依然是全大宇文人学子最敬仰向往之处。
只是内里,只有身在其位的人才能感觉到其悲凉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