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不回去了?”毋离看他利落地跳下马车,不由诧道。
偃月眼被夕阳照得有些眯起,他笑得温柔:“嗯,不回去了。”
毋离不知想到了甚,脸色有些木,“好吧。”
见人刚转身要走,他忙叫道:“明日记得带一盒酸梅鹅片回来。”
“……你除了吃就不能惦记惦记你大哥的安危?”此番前去,他可是羊入虎口的。
之前好歹还会应付着关心他两句。
毋离挥手赶他进去,座下的马已经开始往前奔走,他还不忘嘱咐,“一定要督主府厨师做的,外面买的可难吃了,我尝得出来好赖。”
这么会吃,怎么不把自己阉了进督主府当内侍去。
裴厌辞四下看了看,走到门房处,还未开口,一位内侍已经从小门出来,将人迎了进去。
“裴大人,里边请。”
“我之前见过你,是不是在千岁跟前当差?”凡是见过一面他都有印象,“就是当时没问名字,有些遗憾。”
“难得大人记得奴婢,”那人忙道,满脸谄媚,“奴婢叫万喜,几个月前刚认了九千岁做义父。”
“这名字吉利。”
这府裴厌辞之前住过几日,还算熟悉,眼下也无需万喜带路,大步疾走往棠溪追的院子而去,刚推开门,赶好瞧见棠溪追身子歪靠在紫檀椅上。
不知为何,他察觉出这人有种匆忙的意味来。
可能是他额前的一缕碎发垂落在脸颊的缘故,划过那双惊心动魄的瑰丽眸子,显出我见犹怜、欲拒还迎的意味来。之前连在床上看着他都是端庄地游刃有余的模样,此番见了,让裴厌辞失神了片刻,一时忘了行礼。
霍存从屋里出来,殷勤地行了个礼,“给裴大人问安,裴大人自打升迁了之后,都甚少来府上走走了,别担心,小的都派人做了充足准备。”
身为扼鹭监的二把手,掌刑千户,他派人遮掩裴厌辞来过这里的行迹简直轻而易举。
“以后可能时常来走动走动,还得多劳烦霍大人了。”裴厌辞也拱手回礼道。
既然身在官场,那就是看职位,这些繁文缛节不得不遵守。
霍存见他不卑不亢,瞧不出半点阴阳怪气折辱他的意味,面上更是惶恐,“这是做甚,折煞奴婢了。”
他勾着修长的小指指甲,抬手去扶裴厌辞的腕骨,身后传来一声清喉,吓得他又忙缩回了手,讪讪笑了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裴大人日理万机,终于晓得过来瞧瞧本座死活了。”
细细的水丝从旁边小溪的水车飞溅出来,棠溪追一手撑在额头上,肘尖支在扶手上,慵懒随性,眼皮涂着浅粉的胭脂,乌长浓卷的睫羽勾着几滴晶莹的水珠,意兴阑珊地扇着,身上藕粉间白的夏衫单薄却边型挺括,下摆凌乱地散在赤足边。
活生生一幅美人品夏图。
“给九千岁请安。”裴厌辞忍着笑意,给他也行了一个礼。
“免了,本座最烦这些,你们都下去吧。”
院子围了一堆的内侍纷纷无声告退,霍存最后一个走,离开前犹豫了下,把院门带上。
万喜看他这样,不冷不热道:“千户看起来与裴大人很是交好呢。”
霍存的殷勤谄媚随着院门关闭也跟着在身上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又是那个曾在扼鹭监大牢手握皮鞭能对裴厌辞动手的人。
他的小指指甲搔了搔头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还行,只是你吧,还远远不到火候。”
他们常在棠溪追跟前,自然知道裴厌辞的重要性。
只是,裴厌辞也是第一个把他当人看的人。
霍存眉眼间落了一分愁丝,很快又被惯常的阴戾狠辣替